姬無雙的這件事情一直到了後半夜。
算是徹底的結束了。
姬無雙到底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即便眼下將她留在丞相府，說實話，別說墨雙不放心了，就連丞相府的人都不放心。
不說別的，單是一個章嵐就虎視眈眈的，他們怕二夫人背地裏再對二小姐動什麼手腳。
加上二小姐現在殘破的身體，是真的再經不起半點的折騰了。
而且張大夫也是一直留在丞相府，就在二小姐院子裏的隔壁房間住的，就害怕二小姐有個什麼閃失，畢竟二小姐現在傷的十分嚴重，雖說命是撿回來了，但是用張大夫的話，說是命撿回來了，但是那句話說的是，幸好虞小姐來的早，也幸好方才虞小姐幫二小姐接住了方才那致命的一鞭子。
這兩種，無論是虞小姐來的但凡是晚一步，還是替二小姐接住了那致命的一鞭子，這兩個無論哪一個，但凡是落在二小姐的身上，二小姐當即便是一命嗚呼，到時候真的沒有命在了。
說實話，也是二小姐命大，這要是換作任何一個人，光是想想，怎麼可能還有命在呢？
正是因為有了今天晚上這一件事，導致丞相府的人對二小姐都有著愧疚的心理，以前的二小姐是死還是活，對於他們而言沒有半點的關係，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們肯定是希望二小姐平安無事的，來彌補自己之前對二小姐做出的那些過分的事情。
......
從丞相府出來的時候，對於自家小姐還將姬無雙給留在丞相府這件事，墨雙有點不讚同。
準確的來說，豈止是有點不讚同，是相當的不讚同。
但是對於小姐做出的決定，現在墨雙算是徹底的明白了，因為無論小姐無論做什麼事情，一直以來，都是有她的用意的，包括現在也是如此，所以——
即便她不讚同小姐將姬無雙還留在丞相府這件事，但是她也相信，小姐這麼做，一定有小姐自己的用意。
相比較自己擔心姬小姐的死活，顯然，小姐和姬無雙這麼多年的朋友情誼，肯定是更加不希望姬無雙有事了，若不然也不會在張成打姬無雙的時候，自家小姐甚至連半點的猶豫都沒有，直接就撲了上去，替姬無雙挨了那一鞭子。
要知道她跟在自家小姐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自家小姐有多怕疼，沒有人比她更加的清楚了，但是小姐還是義無反顧的替姬無雙扛了鞭子，光是由此就可以看得出來，在小姐的心裏，姬無雙的份量有多重。
回將軍府的路人，在看到墨雙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顯然是在想事情。
憑借著對墨雙的了解，加上前後兩世，墨雙也在她的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
對於墨雙心裏的那些想法，小九九，其實虞歡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所以在看到墨雙低頭想事情的時候，虞歡盯著她的後腦勺看了一會兒，顯然墨雙也是想事情想的認真，並未注意到自家小姐在看自己。
而且還盯著自己看了很長時間。
直到——
虞歡開了口。
“你現在是不是很想問我，明明無雙都已經被他們給打的半死不活了，這個時候，姬坤為了自己丞相府的顏麵，一定會選擇犧牲姬無雙，來維持自己丞相府的顏麵？”
因為比起前者，讓丞相府在京城十分的丟臉。
但是後者，顯然讓姬坤更加的丟臉，依照姬坤對自己麵子看重的程度，再加上他對姬無雙也的確是十分不看重的程度，他的確能夠做得出來，為了保全章嵐，維護丞相府的顏麵，選擇徹底的犧牲姬無雙。
不得不說，自家小姐的話，簡直是說到墨雙的心裏去了。
隻見墨雙猛地抬頭，看向虞歡，很直白的回話，並沒有什麼拐彎抹角的：“難道小姐就不擔心嗎？姬坤到底是忌憚小姐您的，可是那是小姐在丞相府的前提下，有小姐護著姬二小姐，無論是丞相還是章嵐，他們都不敢對姬二小姐怎麼樣。可是小姐你畢竟不是丞相府的人。”
這言下的意思，虞歡聽的明白。
墨雙想要表達的意思則是，即便姬坤和章嵐再忌憚她。
當著她的麵，也的確不會對姬無雙怎麼樣。
因為憑借著她和無雙的關係，他們要是真的執意對無雙怎麼樣的話，她一定會豁出性命和他們拚命。
替無雙扛下那一鞭子，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正是因為如此，若是到時候事情真的鬧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他們又和自己在起爭執之間，不小心傷到了自己，到時候將軍府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善罷甘休，到了那時，隻怕——
所以，孰輕孰重，姬坤還是分的清楚，分的明白的。
但是同樣的——
知道墨雙對無雙的擔心，所以此刻虞歡也沒有和她賣關子，直接直截了當的開口道：“即便以前姬坤再不看重無雙，但是無雙也是他的親生女兒。還是他和柳茹霜生出來的親生女兒。”
姬坤對柳茹霜個的喜歡和深愛程度，雖然年紀他們差著輩分，但是虞歡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尤其是前世——
在姬家徹底的從大慕倒台。
姬宥死了，姬府的一眾妻眷也是死的死，被人羞辱的羞辱。
而姬坤，在失去了兒子之後，壓根就顧不上丞相府的所有人，即便是平日裏他所寵愛的那些妾室，到了最後的那一刻，她們同他而言，就像是累贅一樣，壓根就不配被他分心的。
原本，姬坤是可以逃跑的，但是為了一個人，他放棄了最後的那個生還的可能。
那個人就是柳茹霜。
是的，那個人就是柳茹霜。
對於柳茹霜而言，心死莫大於，自己的三個女兒都死了。
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對於一個母親來說，那都是自己十月懷胎，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生下來的親骨肉，手心手背全是肉，而如今，她的三個女兒全部慘死。
因為痛失了三個愛女，在這個世上，的確沒有什麼值得柳茹霜去留戀的了。
若說姬坤？
顯然不是的，因為姬坤的背叛，接二連三，一次又一次的，顯然也是讓柳茹霜傷透了心。
她對姬坤雖然還有感情，但是那份感情已經徹底的壓抑在心底，永遠的不被釋放出來了。
所以，在丞相府倒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逃跑，就連她院子的裏的奴才也是跑的跑，她身邊的嬤嬤，也是如此。
隻有她自己，穩如泰山的坐在那裏，安靜的等死。
原本姬坤也是要逃跑的，他也是能逃跑的。
大慕為官這麼多年，他的身邊還是有著不少能夠靠得住的朋友，以及屬下的。
可是在他跑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到柳茹霜還在自己的院子裏，而同樣的，他也知道，包括身邊個時候那麼多勸阻的聲音，他自然知道，現在的時間對於他而言，簡直就是十萬火急，他要趕緊趁著這個機會趕緊逃出去，但凡晚一步，等朝廷裏的人來了，他就真的插翅難逃了。
可是即便如此，哪怕明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若是折返回去，注定死路一條，但是姬坤那個時候根本就想不到那些，哪怕的死，他也要回去，將柳茹霜給帶走。
是的，若是帶不走，若是天真的要亡他，那他就和柳茹霜死在一起。
他的兒子已經沒有了，他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個是姬宥，另外一個就是柳茹霜。
姬宥已經死了，所以柳茹霜不能再出半點的意外，也絕對不能再出半點的事情，如果柳茹霜也沒有了，即便他能逃出生天，在這個世上，他最在意的兩個親人都沒有了，即便是活著，也是苟且偷生，痛不欲生的活著，所以——
倒不如，讓他選擇和柳茹霜一起死。
說實話——
在丞相府倒台的那一刻，在丞相府的人都私下逃竄的那一刻，即便柳茹霜不去過丞相府的所有事，所有人，但是有關姬坤的一舉一動，她還是知道的。
她知道，姬坤有眼線，也有忠心的朋友和屬下，即便丞相府倒台了，隻要姬坤想要逃跑，完全也有機會可以逃跑。
加上姬坤本身就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即便不能為大慕所用，跑到其他國家，其他國家的皇帝也會重用他，給予他高位，到時候，他仍舊是位居高位，萬人之上。
柳茹霜以為，她和姬坤這麼多年的夫妻感情早就走到盡頭了，知道他會逃跑，知道姬宥是他的一切。
若是姬宥沒有死，他一定會放棄這個逃跑的機會，不管不顧的回來救姬宥。
可是沒有辦法，姬宥死了，而且還是最早死的。
所以說，可笑不？
但是讓柳茹霜沒有想到的是，在聽到門口有動靜的時候，在聽到姬坤氣喘籲籲的找來的時候。
在看到，他擔憂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在看到自己安然無恙的時候——
他的那種下意識的放心，下意識的欣喜，甚至都不敢遲疑多久，甚至連口氣都來不及喘，一路跑來，加上他也上了年紀，甚至到最後累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隻是快步的走到她的麵前，在她震驚錯愕的目光下，一把牽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跑。
說實話，那個時候的柳如霜是不敢相信的，震驚的，甚至到了最後，還是欣喜的。
因為她突然發現——
姬坤的心裏，還是有她的地位的。
而且，還有著她很深的地位。
就眼下這個節骨眼上，若是姬坤對自己隻有那麼一丁點的喜歡，他都不會回來找她，因為她知道，眼下的這種情況，爭分奪秒，姬坤回來，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是送死，意味著是和她一起死。
姬坤這麼聰明的一個人，甚至一些事情比她還要聰明，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事情，姬坤又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可是——
姬坤明明想到了，但是他還是回來了，還是回來找她，還是選擇和她一起死。
這讓柳茹霜怎麼可能不感動？
她恨了這麼多年，憎惡討厭，冷臉相待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結果到了頭來，還是保護自己的那一個，為了自己，甚至連命都不要了。
生死關頭，即便是夫妻倆，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可是姬坤沒有，在他寵愛了那麼多的妾室之後，明明當著自己的麵，他表現的很喜歡她們，很寵愛她們，甚至在章嵐麵前，她以為他很愛章嵐的。
是啊，沒錯，章嵐畢竟是給他生了兒子，他怎麼可能不愛章嵐呢。
在他麵前，章嵐不說別的，但是絕對的溫柔如水，深情款款，又十分聽他的話，在他麵前，專門說一些他喜歡聽的話講給他聽。
男人不都是喜歡聽到女人們的誇獎和崇拜嗎？
尤其是姬坤，他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高位，更是十分的在意這些東西。
而章嵐，就能完美的符合他所有的標準。
柳茹霜甚至想過，到了最後那一刻，若是姬坤真的要帶走一個人，那麼那個人絕對是章嵐。
畢竟章嵐被他寵愛了這麼多年，自打有了姬宥以後，幾乎每天晚上姬坤都會留宿在章嵐的房中。
可是真的讓柳茹霜沒有想到的是，到了最後那一刻，姬坤竟然是來找的自己？
看到柳茹霜錯愕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兩個人都已經在一塊生活大半輩子了，可是在看到柳茹霜錯愕的表情的時候，仿佛在那一刻，在那個瞬間，姬坤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年輕的時候和柳茹霜才認識的時候。
聽著外麵傳來的廝殺的聲音，同時他也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從自己折返回來的那一刻，從那千鈞一發之際，從身邊人的勸阻他全部置之不理。
他們口中所謂的大局為重。
是啊，向來，他就是一個大局為重的人。
可是這個大局為重，也要看是對誰。
如果沒有柳茹霜，哪怕他絕對是以大局為重的人。
可是偏偏的，這些年來，他就栽在了柳茹霜的身上。
即便這十幾年來，她不待見自己，而自己也從來沒有在她的房間裏留宿過。
有時候，甚至嚴重點的，他甚至一個多月都見不了她幾次麵，即便是見了，兩個人也沒有什麼話說，她也始終是擺著她的那一張冷冰冰的，讓人看著——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是一個人看到都覺得十分討厭的臉。
是的，這些年來，柳茹霜一直我行我素，前麵年輕的時候，至少自己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還是知書達理，什麼都以他為先的，那個時候的柳如霜也不強勢，雖然有時候會任性。
但是任性對於他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個年輕的姑娘，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任性撒嬌，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他還就十分喜歡柳茹霜的任性，他會覺得柳茹霜願意在自己的麵前表現出這副任性的一麵，恰恰是因為柳茹霜的心裏有自己，若是換作別人，即便是在柳茹霜的父母麵前，柳茹霜也不會這麼的任性。
可是久而久之，隨著時間久了，慢慢的，再加上京城中百姓的那些聲音，一些人的心態，始終是會變的。
可能是人之將死，無論是柳茹霜，還是姬坤，他們都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的是什麼。
所以，人在將死的時候，都會一笑泯恩仇，他們也不例外。
總是，柳茹霜的心裏再恨姬坤，再恨他背棄了曾經對她的承諾，恨他對自己的不忠心。
可是即便如此，在她的心裏，也始終是有著姬坤的地位的。
隻不過，因為在姬坤的身上傷透了心，同時她也知道，是自己沒有本事，沒有為姬坤生下來兒子，所以，他為了自己姬家的香火，即便納了妾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像是最初他和自己吵架說的那樣，若是你能為我生出兒子來，我別說納妾，外麵的那些女人，我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自始至終，我的心裏就隻有你一個。
可是你也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我是大慕的一品丞相，我所打下來的江山，辛辛苦苦，我想要延續下去。
我不想我辛苦了半輩子，最後便宜了別人。
你也知道京城中的那些聲音，朝中大臣們的那些眼神。
就是因為他沒有兒子，即便他們表麵不敢當著他的麵說，背地裏都說他姬坤這輩子隻怕都生不出來兒子。
本身，姬坤就十分在意自己的麵子，尤其是當了丞相之後，麵子就像是他的第二條命，一次兩次的還好，時間久了，次數多了，這是個人隻怕都受不了。
加上柳茹霜對他的不諒解，因為他一開始想要納妾的想法是和柳茹霜商量的，可是柳茹霜這個人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她的思想也不一樣。
那就是，她始終遵守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思想，這樣的思想，說出去了，可能是個人都不會相信，甚至不敢相信，但是她生來就是這樣的人。
從一開始和姬坤認識的時候，她就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別人怎麼樣她不想管，但是在她這裏，想娶她，那就必須保證，一輩子就隻能有她一個女人，若不然，那就換人娶。
當時姬坤深愛著她，對他而言，若是娶不到心愛的女子，娶別人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對他而言，這個世上，又有哪個女子，是能夠比得上柳茹霜的。
和自己心愛的女子，一生一世一雙人，共度一生，這個自然也是他所希望的。
而且，他對女人這種事情，男女之情，說實話，別看他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但是對這種事情，倒是沒有多大的興趣，倒是對柳茹霜十分的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