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從地道鑽出來站在亂葬崗時,目睹漫山遍野的淒涼,張老爹感到胸口很堵。
千裏無雞鳴,白骨露於野的人間慘景,原本在連年混亂的戰爭時期才會發生。
然而這種人間地獄卻出現在世外桃源桃花塢,外來者不能夠接受,桃花塢人不能接受,守護過這裏的人更不能接受。
走在桃花塢的石板路上,熟悉的、陌生的都在眼前流動,張老爹的腳步很慢,突然感覺心很痛。
這個背著黑弓、掛著黑箭囊的中年男人,曾浴血拚死守護這裏,二十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他嗎?
我吹過你吹過的風,這算不算相擁;我走過你走過的路,這算不算相逢。
當年英姿颯爽、意氣風發的漢子,站如鬆、坐如鍾,憑借一拳、一刀站在比武賽場,睥睨群雄,勇奪第一。
沒任何靠山、寒門出身、抑鬱不得誌之人,終於得到一人賞識。
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伯樂賞識、重用千裏馬,很難沒有私心,不能為自己所用的千裏馬,就會辱之、虐之、毀之,古今概莫能外。
但那個神一般的男人沒有,不但沒有利用他,反而完全放權給他,無比信任他。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韓趙魏三家滅智氏,豫讓為給智伯報仇,伏橋如廁、吞炭漆身,多次刺殺趙襄子,最後自刎而死。
明知太子丹是孤注一擲,荊軻頂著易水的蕭蕭寒風,毅然赴死不回頭。
受“三顧茅廬”恩遇的諸葛亮,甘願為劉氏父子天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那個錚錚鐵骨、一身浩然正氣的臨高縣第一人,招賢納才、組建鐵血之師、肅清吏治、除惡掃黑……該出手時就出手,颶風雷霆,快意江湖!
得其賞識,數十載的努力雲開霧散,噴薄見日。
受其指點,功夫如醍醐灌頂融會貫通,突飛猛進。
為其重用,統領三軍用人不疑授以權柄,視若手足。
對誌士而言,點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何況受別人湧泉之恩?隻是時機未到,為了大局還得忍辱負重。
古今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誌。時、運、命所構成的條件缺一不可。
蟄伏了二十年,張老爹早就心如磐石,誌比金堅,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
他忍辱負重,就是在等那個男人唯一的骨肉成長,複仇是必然的。
一路百感交集,故地重遊,往事如雲煙掠過他心頭。抬頭忽然日已暮,似曾相識在眼前。
當張老爹、扁扁鵲與眾人到達桃花塢祠堂外麵時,那兩扇厚厚的混金獸環大門已經大開,而鶴發童顏的陶桃木長老正站在那裏翹首以盼。
有些默契在眼神,有些都懂的無需言語,世間有些關係很鐵:一起同過窗,一起爬過牆,一起扛過槍,一起……
二十年沒見依然如故,因為一起扛過槍——麵對狼王一眾狠厲的殺戮,大家同仇敵愾,直至殺破狼!
在眾人麵前,兩人隻是雲淡風輕地點點頭,心照不宣,無聲勝有聲。
等安頓、招待好疲憊、饑渴的眾人後,天已黑,月已升空,但被雲霧纏繞,顯得很朦朧。
張老爹走出屋子,在大祭廣場繞了一圈,細察四下無人,將自己隱身到黑暗中。
後山懸崖峭壁,霧氣氤氳,深不見底的思過崖邊,就算不恐高的人稍一靠近,也會感到頭暈目眩、心驚膽寒。
但今晚,黑漆漆的無底懸崖邊,一人背負雙手麵對深淵,金雞獨立於突出去的那塊狹而尖的石上。
懸崖邊風大,氣流漩渦般湧動變化,張老爹慢慢走近,氣息平穩,內心篤定。
遠望著那道背影,旁人都提心吊膽,那人卻像一隻蜻蜓穩穩停在那裏。
枝頭上的鳥兒不擔心樹枝斷掉,不是因為它相信樹枝,而是它相信自己的翅膀。
蜻蜓也一樣,那麼那個金雞獨立的人呢?
“來了嗎?”
“來了!”
“我一直等這一天!”
“我也是!”
“20年了,你還好嗎?”
“和你一樣!”㊣ωWW.メ伍2⓪メS.С○м҈
“這一次,是20年前狼吻之咒,無解的!”
“知道,我替他而來,與你並肩作戰,死而無憾!”
“好!”依然背負雙手,保持金雞獨立之人,說道,“敢隨我來嗎?”
話音未落,他已經從尖石上直直地往無底思過崖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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