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寒進門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他輕輕開了門,看到玄關處開了一盞小小的夜燈,林春兒為他留的。他提起行李輕輕放在地上,又小心翼翼脫了鞋,然後去了浴室。
浴室外麵的置物架上放著家居服和浴巾,也是林春兒為他準備的。再細看,家居服上貼著便簽:“如果餓了,廚房裏有我晚上蒸的包子。”宋秋寒嘴角揚著,還有時間蒸包子了,可把她厲害壞了。
他速速洗漱衝澡,又去廚房嚐了一個包子,不涼,應該是她睡前又開火熱過,然後才刷牙去了臥室,輕輕上了床。
他那側的床微微沉了沉,他停下來,然後靠向林春兒,她在睡夢中將身體後移貼著他前胸,在他懷中安然睡著。
睜眼的時候已近中午,林春兒說了聲:“早。”聲音很啞。宋秋寒手放在她額頭上,滾燙,這個女戰士病了。
“你是不是傻?你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宋秋寒有點生氣,下床燒水煮粥,又回到床邊問她:“什麼症狀?嗯?”
“頭暈、嗓子疼、冷。”林春兒說完還咳嗽了兩聲,看起來很可憐。
宋秋寒瞪了她一眼,去倒了杯熱水看著一小口一小口啜完,粥熟了,又看著她喝粥,然後看著她吃藥。這一套動作非常熟練了。是在日複一日照顧林春兒的過程中積累出的經驗,讓他洋洋自得的經驗。
林春兒借著生病在床上耍賴,一會兒宋秋寒我渴了,一會兒宋秋寒我想吃水果,一會兒宋秋寒我餓了,宋秋寒宋秋寒沒完沒了,將宋秋寒指使的團團轉。但宋秋寒不生氣,要是林春兒十分鍾沒叫他,他反倒會問:“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水果?”所有好脾氣都給了林春兒。
林春兒吸吸鼻子,宋秋寒就扯出兩張紙巾輕輕貼在她鼻翼:“擤。”動作再輕,鼻頭也還是紅了。有點可憐。
“你上周是不是沒好好睡覺?還騎車上下班?”宋秋寒問她。
“好好睡了,沒騎。”林春兒有點心虛。
“睡覺很重要,身材真沒那麼重要。”宋秋寒爬上床為她蓋好被子,指尖停在她鼻尖:“冬天了,你不要騎車上下班了,有時路滑天又冷,我出差的時候總是擔心你摔到。”
林春兒敷衍點頭:“好好好。”
“我一會兒把你車鎖起來。”宋秋寒十分認真:“冬天不許騎。”見林春兒要開口,又輕聲加了句:“聽話。”
這聲聽話啊,像在哄孩子,那麼溫柔,讓林春兒放棄了抵抗:“好吧,那我就在冬天養膘好了,養兩個月過年就能殺了上桌了。”
“胡說八道。”宋秋寒笑了:“養到明年再殺。”
兩個人嬉鬧,門鈴大響。宋秋寒起身去開門,宵妹挺著肚子進來了:“累死我了。”
林春兒聽到宵妹的聲音忙說:“你別進來,你離我遠點,我感冒了。傳染你你又不能吃藥。要不你們倆現在就滾蛋吧!”
“我不!”宵妹不滿,站在客廳裏抗議。
“生病了嘴還這麼貧,病的還是輕了。”陳寬年站在臥室門口看到林春兒的紅鼻子大笑出聲:“活該,你也有今天。上次我生病你說什麼來著?說我體虛,你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醜樣兒吧!”
“你們倆又拌嘴。”宵妹也站在門口,看到林春兒抬起手:“你別過來!”
宵妹捂著肚子笑出聲:“好啦,我不去。我們帶了好多海鮮,我最近得好好補補,要不沒力氣生啊。”
“你是要補補。”林春兒點頭,別人懷孕都會胖很多,她呢,除了肚子變大,還是細胳膊細腿。整個人看著可憐兮兮的。
“你病了就好好躺著,我們三個在外麵吃,你聞聞味兒就行。”陳寬年朝她擠眼。
宋秋寒看不下去了:“別欺負我們啊,惹急了就趕你走。”他推陳寬年去廚房:“你去做。”
“就海鮮火鍋吧,簡單,健康。”陳寬年提議。
“好。”
到了吃飯的時候林春兒不肯上桌,怕傳染宵妹,又推宋秋寒出去:“你快去吃,不許陪我。”
宋秋寒苦笑著出去吃東西,坐在那剝蝦,剝完了也不吃,放到小碗裏。然後是花蛤,認認真真摘了,也放進去,再然後是海螺,將肉剔出來清理了,然後調好蘸汁送到臥室:“快吃,吃完了給你煮海鮮麵。”
陳寬年在後麵嘖嘖出聲,而後拿起手機把宋秋寒的樣子拍下來發到群裏艾特欒念:“看見了嗎欒總,學著點,偶爾也服點軟,別總端著一張臉。你要是有咱們宋總這手段,小桃桃還至於不理你?”他又開始犯欠。
果然,欒念回他:“滾。”
陳寬年大笑出聲,他最近的愛好就是逗欒念。
宋秋寒瞟他一眼:“你真行,非得往欒念傷口上撒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樣。”
“欒念太傲氣了,一邊冷著臉,一邊為人家出生入死,這不是傻嗎?”
“別人的事你別管。”
“我倒是不想管,我在冰城的收藏展欒念為我指定了他的小桃桃是我布展供應商…還總找借口跟我去…你是沒見過兩個人的樣子,嘖嘖…一出好戲。”
“欒念活該!”林春兒在臥室突然說到,而後咯咯笑出聲。女人總是向著女人。
幾個人熱熱鬧鬧吃過飯,男人們洗碗,宵妹在沙發上躺著,她太瘦了,孕晚期久坐會腰疼。林春兒問她:“現在睡覺怎麼樣?”
“晚上經常醒,腰疼。想早點卸貨。”
她講完這句,覺得肚子疼了一下,她住了嘴,看著自己的肚子,又疼了一下,不是普通的疼。
她沒有征兆的宮縮了,在她吃飽以後。她問廚房裏的陳寬年:“我待產包和醫保卡還在你車上嗎?”
“在啊,怎麼了?”
“我宮縮了啊!”這會兒宵妹可真冷靜,林春兒從床上跳下來,跑到門口看著她:“哎哎哎!你別生在我家啊!趕緊去醫院!”
“你急什麼?還不到去醫院的頻率呢!”宵妹安慰她,林春兒可不管,穿上衣服,也不顧傳染不傳染了:“走走走,去醫院!”
四個人忙出了門,開車去醫院。林春兒看著陳寬年在辦入院手續,宵妹站在那疼的直冒汗,她竟出奇的緊張,拿著電話的手有些抖,她打給書記:“媽,宵妹要生了。”
“不是過幾天預產期嗎?我還沒去呢!”林春兒聽到書記走路的聲音忙說:“您別急啊!很順利,我們都在。”
“好。我現在就買機票飛過去啊,交給我閨女了。”書記掛斷了電話。
宵妹疼的厲害,臉上有了汗珠,林春兒急了,坐到她旁邊問她:“還行嗎?”
宵妹搖頭:“太他媽疼了,這輩子就生這一個!”她攥著林春兒的手深呼吸,宮縮越來越頻繁,咬著牙對春兒說:“我覺得我好像是急產。”
“管它什麼產!人平安就行。”
林春兒這一著急,鼻不塞了,感冒好像也好了,額頭都是汗。眼睜睜看著宵妹進了產房,在一旁問宋秋寒:“宵妹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你別擔心。”宋秋寒攬著她肩膀,再過一會兒陳寬年也被趕了出來,醫院不許陪產,家屬隻能在外麵等著。
陳寬年這下不頑劣了,站在原地轉圈圈,不停對宋秋寒說:“怎麼疼成那樣啊。”講完這句眼睛紅了,然後硬漢落淚了:“太可怕了,太遭罪了。”
宋秋寒也不知怎麼安慰他,幹脆也學他,將他那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糗樣拍了下來發到群裏,艾特欒念:“該你發表評論了。”
欒念回:“你也有今天。在英國遙祝。回去送禮。”還算慈悲。
林春兒好像一直在送別,還從沒迎接過一個嶄新生命的到來,她站在產房門口,聽裏麵的聲音。到了晚上八點多,突然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她突然熱淚盈眶。
宵妹生了一個女兒。那小女孩長的真好看,還閉著眼呢,就能看出是雙眼皮,一張小小的嘴巴,頭發茂盛,她小心翼翼將孩子抱在懷裏,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那麼柔軟,抬起頭看宋秋寒,眼睛還紅著:“真可愛啊。”
是啊,總有人死去,總有人降生。生命在輪回。林春兒無法表達她的情感,她隻是覺得嬰兒的降生真的太美好了。
宋秋寒點點頭,他很喜歡很喜歡,卻隱忍著不表達,他害怕自己一旦表達,就變成了對林春兒的道德綁架。他隻是笑笑:“喜歡咱們就多去看看好不好?”
“好。我們住在他們家吧要不。”林春兒囔著鼻子說道,模樣楚楚可憐。
陳寬年隻看了一眼孩子,就一直坐在宵妹床邊握著她的手:“咱們以後不生了啊。你還疼嗎?累嗎?要不要睡會兒?想吃點東西嗎?”說完又沒出息的眼紅了:“真遭罪。”
宵妹看他這樣,將手心貼在他臉上:“出息。你快把咱們的孩子抱來,我怕林春兒把孩子搶走。”
林春兒聞言忙把孩子遞給護士,眼巴巴的看著護士將孩子放到宵妹身邊,然後開始趕人:“都走吧啊,明天探視時間再來。”
幾個人出了醫院,突然無處可去。心中那股子激動的情緒始終散不去,陳寬年做爸爸的第一天突然覺得責任重大,試探的問宋秋寒:“要不…陪我…喝點兒?”
“喝點兒喝點兒。”林春兒替宋秋寒應了。幾個人找了家小館子,要了幾個菜,每個人都倒了點酒,彼此看看,噗嗤都笑了。
“首先,我讀書時候根本想象不出你們做父親的樣子。今天看到陳寬年做爸爸了,我竟然有點感慨。恭喜你,終於長大了。”林春兒拍拍陳寬年肩膀:“其次呢,希望你能做一個好爸爸。”
“操,我自己的孩子我能不是好爸爸嗎?”陳寬年不滿意:“以後老子的女兒就是小公主了!”
宋秋寒終於出聲,是對林春兒說:“不做爸爸就不能長大了?”
“那倒也不是。像陳寬年這樣的男人,是需要成為一個父親才能長大的。”
“哦。所以你在誇我?”宋秋寒逗她。他總是忍不住逗她,兩個人本就聚少離多,周末在一起就總有說不完的話。林春兒頭腦好使,有時卻不識逗。比如現在,聽到宋秋寒這麼說,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沒有誇你啊…”
“你誇誇你老公難嗎?”
“不難。”林春兒歪著頭想該誇他什麼,宋秋寒卻拿起她的酒喝了:“你生病了,裝裝樣子就行,等你好了我再陪你喝。”
“成。”
他們在講話,陳寬年在發呆。宋秋寒忍不住問他:“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有點緊張?第一次做爸爸,做不好怎麼辦?”難得粗心大意的陳寬年開始自我懷疑,林春兒看他這樣忍不住咯咯笑。他們吃過飯各自散去,卻因為多了這麼一個小生命而各自感慨。
宋秋寒和林春兒向家裏走,外麵下起了雪。
林春兒因為感冒,又遇下雪,鼻尖愈發的紅。她吸吸鼻子提議:“咱們慢慢走好不好?想看看雪。”
“好啊。等忙過了這段時間咱們去新疆看雪吧?”
“好啊。讓哈吾勒帶咱們去山上找馬。”
林春兒頭腦有點亂,或許是今天宵妹做了媽媽令她覺得不真實,又或是一個嬰孩的降生帶給她心靈巨大的震動,無論如何都有那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宋秋寒將她的手揣進自己羽絨服兜裏,兩個人淋著雪。
這座城市不常下雪,一年就那麼三四場,不像在家鄉,每隔三兩天就下一場雪,也有時那雪一直下,接連下好幾天。街邊有很多拍照的人,也有人把相機對準他們,賞心悅目的人兒點綴著街景卻不自知。
“你從海南回來,就趕上降溫下雪,一定不要感冒啊…”宋秋寒是去海南參加一個論壇,博鼇多熱呢,跟這邊兩個世界。
“我習慣了啊。我隻是每次出差都擔心你,反正冬天不許騎車了。”
“哦。”
“哦什麼哦!”宋秋寒知道她要用小心思,立起眼睛。
春兒用另一隻手幫他撥頭頂的雪,順道捏他臉,宋秋寒怎麼這麼好看呢!眼睛在雪中晶亮,睫毛濕漉漉的,真要命。林春兒踮起腳索吻,小聲問宋秋寒:“怕不怕傳染?”
“怕。”宋秋寒答道,卻毫不遲疑吻上她。
下雪時吻你。像他們之間的魔咒。每每這時,兩人都像不諳世事的少年,為這點平常的浪漫心動不已。卻也有不同,分開之時林春兒的牙齒輕輕咬著他下唇,舌尖頑皮,眼落在他鼻尖,任他將她狠狠抱進了懷中。
那一晚,感冒的她格外黏人,宋秋寒躲不過她,手伸向床頭抽屜,卻被林春兒握住:“不要。”
“?”宋秋寒停在那,在幽暗之中看向她眼中,林春兒搖搖頭,抱著他:“交給命運。”
宋秋寒微微紅著眼,還是打開了抽屜,嗓音很啞在林春兒耳邊:“你生病了我喝酒了,明天再交給命運。”
林春兒捧著他的臉胡亂吻他,她說不清自己怎麼了,牙齒烙在宋秋寒肩頭,他們之間愈發的親密,她在宋秋寒日複一日的真切的愛中慢慢被滋養成現在的模樣。
待一切平靜下來,他們抱在一起。過了很久宋秋寒才開口:“林春兒,你剛剛…我想問你剛剛…”
林春兒沒有講話,她睡著了。性是良藥,這一番下來,大汗淋漓,感冒好了大半,竟然比吃藥還要管用。林春兒昏沉睡去,夢裏見到兒時的自己,依偎在媽媽身邊,聽到媽媽說:“你以後長大了,生個女兒像你,該有多好…”那夢那麼真實,可她心裏是有那麼一個角落盛著脆弱的,輕易不會示人。當她睜眼,看到宋秋寒正在看她,眼睛裏有紅血絲,顯然昨晚沒睡好。
林春兒那麼聰明,自然知道自己的先生是為著什麼失眠,將手放在他臉頰,感受他新生的粗糙胡茬:“宋秋寒,你喜歡小孩子嗎?”
宋秋寒看著她,準備像從前一樣逃避這個問題,卻被林春兒捂住嘴:“你不要說謊,我知道你從前在說謊。”
“我喜歡孩子,但我更喜歡你。”宋秋寒如實說道。
“我不想生孩子不是因為不想承擔責任,也不是因為怕失去自由。而是因為我對養育一個生命沒有自信,我怕我不能成為一個好媽媽…”
“我知道。你之前說過。”宋秋寒吻她額頭:“你不要胡思亂想,你隻是昨天看到一個初生的孩子被觸動,心緒亂了。”
“我隻是突然覺得,我或許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母親,而你,一定也會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宋秋寒沒有講話,他的指尖在林春兒臉上有秩序的走著,從她的眉眼到她鼻尖,再到那張溫柔的唇,弧度好看的下顎,最後落到她心口。她的心跳的很快,林春兒做重大決定時心跳會比平常快,就像此刻。
宋秋寒將她抱進懷裏:“那就像你昨晚說的,交給命運。”
宋良玉躺在床上睡著,呼吸很弱。
林春兒和宋秋寒站在他臥室門口看了一會兒,被尚姨拉走。
“今天怎麼樣?”林春兒輕聲問尚姨。
“還是那樣。昨天半夜突然想吃打鹵麵,我給他做了,他比平常多吃了幾口。護工說這個病是這樣,偶爾會有食欲。昨天把報告取回來了,指標穩定。醫生說下周再進行一次專家會診。”尚姨事無巨細的將宋良玉的事情說給他們聽,林春兒見宋秋寒抿著嘴不講話,知道他難過了,伸手一根手指勾住他小手指。
“會診那天我請假。”宋秋寒說道:“我仔細問問醫生。欒念的媽媽是這方麵的專家,我待會兒將片子發給欒念,請阿姨遠程問診。”
“也好。畢竟欒念的媽媽在國外,接觸的先進療法多。”尚姨說完起身去書房,將片子都拿了出來,放到宋秋寒麵前。宋秋寒拿起手機一張張拍,林春兒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她知道現在的宋秋寒是什麼感覺,就像當年的她一樣,總覺得事不至此,或許還有奇跡。這種眼巴巴看著生命從親人身體裏流逝而毫無辦法的感覺太糟糕了。
宋秋寒嘴唇僅僅抿著,拿著手機等欒念回話。欒念動作很快,打過電話來,他在電話裏微微歎了口氣:“我媽看過報告和片子了。”他頓了頓:“請你節哀,隨後這段日子做點開心的事吧。”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宋秋寒掛斷電話,又走回宋良玉的房間。他這會兒睜眼了,好像在思考什麼,看到宋秋寒來了,朝他笑笑,掙紮著想坐起來。
宋秋寒走到他床前,幫他坐起來,順手將靠墊塞在他身後,避免他瘦骨嶙峋硌到硬的地方疼。
“你送我回趟老家吧?”宋良玉輕聲說道:“回去待幾天。”
“好。”
宋良玉知曉自己時日無多,他看著宋秋寒的神情,知道他一定難過了。拍拍他手背:“挺好的,提前出發,去見你媽。生前沒說明白的話,等我死了得跟她講清楚。”
“您不是唯物主義者嗎?”
“現在不是了,我希望人有魂魄。”
宋良玉講了幾句話有點累了,他這樣是上不了火車和飛機的,他想回去看看,回到最初的時候他們住的破樓,還有宋秋寒出生的那座房子。
他躺了下去,想側過身子,可身體很疼。曾經那麼風光霽月的男子,如今已被疾病折磨的不成樣子。宋秋寒太難受了,他想說些什麼,卻不敢張口。他希望自己能再堅強一點。
他就那樣坐在宋良玉床前,聽宋良玉有一句沒一句的講話,他說:“遺囑立好了,律師會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