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今生,接大結局的時間線)——
夜。
醫院被黑暗侵蝕。
仿佛無盡的深淵,吞沒了那一間間緊閉的病房門。
“唰”的一聲。
病房內的人,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昏暗光影投射而下,映出男人那張被汗水打濕的臉。
他呼吸急促,一雙瞳眸仿佛窒息一般有些凸出來。
蒼白的臉色,與那毫無血色的唇,都在彰顯他剛剛做了噩夢。
靜坐了幾秒後。
身邊那張床的人,也猛地坐了起來。
一如男人那般的模樣。
兩人許久緩過神來。
相互對視一眼。
從對方的眼裏。
看出了同樣的情緒。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聲音沙啞,還帶著驚恐的喘氣。
兩人又同時閉上了嘴巴。
從對方的病床上看到幾乎濕透了的床單。
他們瞳眸睜大,心裏隱隱已經猜到了什麼。
他們倆繃著身體,僵坐著。
繼續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想讓自己的情緒,平緩下來。
“啊——”
隔壁房間,傳來明母驚恐萬分的尖叫聲。
在這漆黑的夜,顯得格外詭異。
兩兄弟對視一眼。
旋即拉開了被子,立即下床,朝著隔壁走去。
開門後。
便看到旁邊房間,其他幾個兄弟也都紛紛走了出來。
他們臉色亦是同樣的蒼白。
病服全都是濕漉漉的。
走出來時,雙腿都還在發軟。
他們六人隻是互相看了一眼。
便又錯開視線。
仿佛壓抑著某種翻湧的情緒。
幾秒後。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沉默地朝著明父明母的病房走了進來。
推開門,打開燈。
便見病床上躺著的明父,此時眼睛睜大,張著嘴巴呼吸著。
他渾身都在顫抖。
滿頭的汗水,淌濕了身下的被單。
明母則是坐在一旁搭建的家屬小床上,渾身也是冷汗淋漓。
一頭精致發鬢都散落下來,整個人顯得驚魂未定。
她雙眸充滿了恐懼,又帶了幾分濃烈的愧疚,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她嗚咽著哭了出來。
嘴裏啞聲喃喃的喊著:“明箏……我錯了,是媽媽錯了……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即便幾個兒子過去,安撫著明母。
可明母依舊蜷縮著,不停地流淚,嘴裏也不停地對明箏道歉。
“你們……”
明霆煦的手搭在明母的肩膀上,目光一點一點掃過病房內的幾個兄弟。
最後,又看向了明父:“你們都夢到了……對嗎?”
兄弟們的狀態,和他一樣。
明父也是。
明母也是。
這說明……
他們剛剛,做了同樣的一個夢。
一個,和明箏有關的夢。
他們就像是一個觀看電影的觀眾。
看著電影上,明箏回到明家後,足足三年時光,所發生的一切一切的事情。
明箏對他們的付出,對他們的好,對他們的上心。
所有細節,全都映入他們的眼簾。
他們看著電影裏的明梔柔,為了在明家站穩腳步,為了維持自己大小姐的身份,為了把明箏趕出去,一次又一次的陷害著明箏。
而他們,眼盲心盲。
不論明梔柔的借口多麼蹩腳。
不論明梔柔的演技多麼差。
他們都像是瘋了一般,站在明梔柔的身邊,用冷漠惡毒的言語,攻擊著明箏。
整整三年……
他們就這麼對待了明箏整整三年……
看著明箏為了他們,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看著明箏為了他們,奉獻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她始終一如他們接回來時的那樣,滿心滿眼都是他們。
滿心都在期待著他們給予的一點點親情。
可他們做了什麼呢?
在明箏費盡心思,幫助他們每個人的時候。
他們圍著明梔柔,哄著明梔柔。
在明箏被他們冷漠的態度刺傷後,獨自舔舐傷口,嘴裏喃喃念道:“沒關係……爸媽和哥哥們隻是一時沒有辦法接受我,他們是我的親人,我們一定會變成一家人的……”
而他們呢,對明箏壓根不聞不問,心裏就隻有明梔柔。
整整三年裏。
明箏一直圍著他們轉。
而他們,從始至終,眼裏都沒有明箏的存在。
甚至……
直到死。
他們都還覺得,明箏的死是活該。喵喵尒説
他們看著明梔柔利用他們的名義,把明箏騙到了罪惡深淵。
那個被稱之為地獄的地方。
明箏一聽到他們可能在罪惡深淵出事,便毫不猶豫的趕了過來。
等待她的,卻是被明梔柔一刀刀的淩遲。
而他們呢,卻是接到明梔柔帶著哭腔的電話,說明箏瘋了,想要殺她。
為了明梔柔,毫不猶豫涉險衝入罪惡深淵。
他們看不到明箏身上的鮮血,看不到明箏的痛苦,也看不到明箏幾乎已經無力掙紮的頹敗身體。
他們隻知道,明梔柔身上沾染了鮮血。
他們就瘋了。
明霆煦看到自己,用刀紮穿了明箏的掌心。
明淮知和明修瑾看著自己,一左一右,踩斷了明箏四肢的骨頭。
明濰州和明彥倫則是環著明梔柔,噓寒問暖。
明初言看著自己,用最為犀利的言語,刺激著明箏。
最後……
明箏墜入罪惡深淵。
他們還用無比惡毒的言語,說著……
明箏該死。
那明明是他們的親女兒,親妹妹啊!
為什麼他們會那麼對她?
為什麼要那麼殘忍的對她?
明箏墜落罪惡深淵時。
那雙充滿鮮血的眼睛,睜得極大,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
仿佛泣血一般,質問著他們——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為什麼你們不愛我?如果你們不愛我,又為什麼要把我接回來?”
“為什麼,要推我入地獄?”
-
直至清醒過來。
他們也依舊無法忘記夢裏,那一雙泣血控訴,充滿恨意的眼睛。
如果,隻是一個人夢到了。
這或許隻是因為對明箏的愧疚所致。
可……他們八個人,全都夢到了這一幕。
這麼長的一個夢。
他們卻是能記得無比清楚。
甚至,連一點點的小細節,都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裏。
這不是巧合。
這絕對不是巧合。
明霆煦喉嚨滾動了下,聲音有些發沉,卻又帶著篤定的口吻,說出了所有人心裏的一個猜測——
“我們夢到的,或許……就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病房內,一瞬間安靜的可怕。
許久許久。
明淮知才啞聲開口:“可……可……如果是發生過的,那我們現在……”
現在,那一切都沒有發生。
可那一切,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著的。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明箏之前明明對我們那麼好,突然間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明修瑾恍然間回想起當時,明箏看他的眼神。
現在也終於明白過來,他為什麼總覺得明箏眼底,流露出絲絲恨意的原因了。
也總算明白過來。
明明前一天還在他們麵前期期艾艾的女孩。
為什麼那麼毅然決然和他們斷絕關係,走得無比幹脆,沒有絲毫留戀。
也總算是明白……
為什麼明箏的眼裏,再也沒有他們了。
因為,於明箏而言。
他們是害死她的凶手。
是根本捂不熱的石頭。
所以,她已經不需要這份求不來的親情了。
明箏……擁有著他們夢裏的那一段記憶。
明箏,是重生歸來的。
這麼解釋的話。
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
碧雲仙居。
墨箏和池羨正正經經的坐在沙發上。
挺直腰背,收腹,雙手搭在膝蓋上。
坐得筆筆直直。
而麵前。
七個師兄,站成一排。
一雙雙陰沉沉的眼睛,落在他們兩人身上。
一言不發。
卻威嚴感十足。
整個大廳內,氣氛都僵凝沉冷。
饒是一向蹦躂很歡的墨七羽,此時都縮在角落的地方,悄咪咪的用餘光瞥向他們。
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墨箏被盯得渾身發毛。
身子往後縮了縮。
大師兄墨君儒便冷聲開口:“坐好。”
墨箏連忙坐好,不敢再動。
一雙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可憐兮兮的朝著師兄們賣萌。
“少裝可愛,沒用。”二師兄墨北冥冷冷地抬手,擋住墨箏的眼神攻勢,“今天這事兒,不是裝可愛就能解決清楚的!”
墨箏:“……”
她朝池羨投遞過去一個眼神。
她盡力了。
愛莫能助。
現在……
隻能看他自己挺過去了。
雖然三師兄和五師兄,是早就已經見過池羨的。
但,那是看在她喜歡池羨的份上,不舍得她為難,才沒針對池羨。
現在其他師兄全來了。
大家都看不慣池羨,也看不上池羨。
他們也就完全有理由,一起跟著看不慣池羨了。
狗男人。
居然不聲不響就成了他們小師妹的男朋友?
真以為搶走他們的小師妹有這麼簡單,這麼容易?
還大言不慚的在他們麵前說什麼,他這輩子,非小師妹不娶?
娶個錘子!
他們什麼時候答應讓他娶小師妹了?
小師妹是這麼好娶的嗎?
想娶小師妹。
先過他們這關!
越想,師兄們看向池羨的眼神,就越狠辣。
恨不得直接撲上前。
當眾上演一場什麼叫做群毆!
突然,一道手機鈴聲響起。
七個師兄齊刷刷的看過去。
蹲坐在角落的墨七羽,唰的一下,背都給挺直了。
他手忙腳亂,連忙摸出自己的手機。
越是手忙腳亂。
越是慌亂。
手機都還摔在了地上。
他連忙彎腰去撿。
手在發抖,點下來接通。
一道急切的聲音,從墨七羽手機裏傳出來——
“不好了!統部那邊剛剛來了消息,說是……明梔柔不見了!”
明梔柔?
她不是因為涉嫌謀殺墨箏,在被墨久安治療之後,就直接關押在統部那邊了嗎?
這段時間,他們七個人,還會跑去統部,把明梔柔折磨來折磨去。
然後再讓墨久安把人吊著一口氣。
隻剩下一口氣的人。
跑是絕對跑不了的。
所以……
隻會是被人給帶走了。
這個時候。
還有誰,會帶走明梔柔?
那可是傷害他們小師妹的女人。
他們,怎麼能容許那個女人,離開他們的視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