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回很清楚自己的道行,在龍逝麵前彈琴就是班門弄斧,如果說她是小學水平,那龍逝就算不是博士級別,最起碼也是個研究生級別。
是以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技巧上讓龍逝有什麼啟發,她能找的,就是對心境的把握。
伸手把琴抱在懷中,步回細細的撫摸了每一根琴弦,然後一一試音,隨口問道:“它有名字麼?”
龍逝臉上恢複了冰冷的神情,但是眼底有一絲柔和的光芒,櫻唇輕啟,道:“它叫流墨。”
“好名字。”步回笑道。
將流墨在身前擺正,步回輕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修長的手指扶上琴弦。
古琴略帶厚重的清凝聲流出,在房間裏彌漫,逐漸變成一曲隨意的曲子,沒有任何章法可言,完全是步回隨性而彈。
她回憶著方才在法則空間裏的感受,在那裏,她能感受到虛無的飄渺,但是這份縹緲虛無給人的不是絕望的空洞,也不是一味地脫離凡俗,而是存在於天地間居高臨下的浩蕩氣息,雖然給人抓不住的感覺,卻能讓人感受到真實。
法則,代表著威嚴的同時也代表著蕩絕天地的虛無。
步回自己隻是把在法則空間的感受融入了琴聲,聽在龍逝的耳中卻全然不同。
她的眼睛裏不知何時浮上一絲震撼,虛無與真實,在同一種琴聲中出現,這真的可能嗎?
時間慢慢流逝,步回閉著眼睛,指尖在琴弦上攏勾抹挑,秀雅的麵孔暈著專注的光芒,在龍逝複雜的目光中蕩心勾過,彈出最後一聲。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也許步回的彈琴技巧真的隻是業餘水平,但是她已經和空間法則二度相遇,對法則空間的感受要深刻得多,所以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與普通人的差別。
是以她更沒有意識到這一曲所帶來的影響,這種影響不隻是對龍逝而言,在另一間房間中的兩個人也同樣感受到了。
在琴聲響起的一瞬間,陸文君正在低頭喝茶,原以為是那個古怪的女琴師在彈琴,然而下一刻他便全然被琴聲所吸引。
這種琴聲絕不是龍逝所彈,他很清楚她的手法與風格。
“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吧?”
清朗潤沉的聲音響起,那張姿容絕代的臉上同樣有著訝異之色,但更多的是令人看不懂的深沉笑意。
“該怎麼說呢……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除了她,應該沒人能幹出來。”
和那個人相識不過幾天,但是陸文君已經莫名的對她抱有一種盲目的信心。
在琴聲收斂之後,二人重新拾起茶杯,慢慢品酌。
而在步回這裏,她絲毫不知自己即將麵臨更加麻煩的境地,麵色自若的把流墨還給龍逝,一邊心中暗自忐忑,她彈得應該還算可以吧。
誰知道把流墨捧在手裏半天,龍逝還是沒有伸手,她不由得疑惑的望過去,隻見那清冷一身的女子此刻正愣愣地望著自己,目光未名。
“步回。”
“嗯?”
“你家在哪?”
“……”
步回瞅瞅龍逝,陷入沉思,她家在南城,但是現在她人在金應,唯一可以稱得上家的地方就是那座鏡梔給她的房子。
龍逝卻誤以為步回不想告訴她,有些落寞的說道:“你不說也可以。”
“也不是說不能告訴我,隻是我現在也是借住在別人家裏,雖然那房子就我一個人住……”
步回話還沒說完,龍逝的漂亮臉蛋就已經湊到她跟前,然後那張好看的嘴巴說道:“今晚我能跟你回去麼?”
說完覺得還不夠,龍逝又補了一句說道:“我很喜歡你。”
步回徹底呆住,神馬玩意?
——一定是她打開方式不對,這種天真純潔的配角模式真的不符合你的外形啊菇涼!
看見步回沒出聲,龍逝笑得更開:“你這是答應了麼?”
步回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雖然她承認這種模式的配角很合她口味,但是她的取向很正常,啊呸!重點不是這個。
“龍,龍姑娘啊,你這樣的話你家人肯定會擔心的,你再多考慮考慮?”
龍逝聞言,輕輕皺眉,低頭思索一會,就在步回以為她放棄這個古怪念頭的時候,她忽然說道:“嗯……那我就把酒店的房間退了,在你家長住。”
步回忽然覺得自己和她不是一個頻道的人,有些頭疼的拍上額頭,望著龍逝毫無雜念的清淡麵孔,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篤篤!”
敲門聲給步回解了圍,她連聲應道:“請進!”
不出意外,進來的正是斯文敗類陸文君,但是他一進來就覺得房中氣氛不太對,尤其是當他發現步回看他的目光有點古怪的時候,以及當他看見房間裏另外一個人的時候。
“你,你怎麼在這?”陸文君看著龍逝,有點奇怪的問道。
“我來找她。”龍逝把線條優美的下巴輕輕一揚,直看著步回,神情略帶涼薄。
似乎對於不熟知的人,龍逝的態度都是一樣的冷淡和倨傲,但是經曆過剛才事情的步回很確定,她真實的性格絕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