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黑暗(1 / 2)

沈安安並不想在葛雲朝麵前賣弄,但此刻的她心亂如麻,她需要用說話緩解心中的壓力。這是她近五年養成的習慣。

作為沈家的小女兒,她不喜歡看到有人死去,可是作為桃花寨二當家,她很清楚,對於大石頭這樣的人,殺了他才能保護普通百姓。這些年,她的手上並非沒有沾染鮮血,她僅僅隻是在啞男的保護下,擁有了閉上眼睛的機會。

將心比心,她想要手刃殺害父母的仇人,那些死在大石頭刀下的人,一定也很想要他償命。

可是另一方麵,飛虎寨這麼多人,如果詔安軍把他們都殺了,隻怕整個山頭都會被鮮血染紅。這與屠殺有什麼區別?

這個世上,為什麼會有人殺人不眨眼,為什麼會有人喜歡打仗?

大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安安穩穩過日子,不好嗎?

沈安安遣走陸宕,對著葛雲朝說:“如果我猜得沒錯,葛世子獨自上山,除了打探地形,也是為了找出一個至於引誘飛虎寨眾人的‘誘餌’,引誘他們下山打劫。然後您的人假扮賊人,上山將其他人一網打盡,不留一個活口。是這樣的嗎?”

此時天快要大亮了。葛雲朝清楚地看到沈安安眼中的掙紮。打仗是為了以後再沒有戰爭;殺人是為了以後再沒有百姓枉死。

沈安安說的,並非疑問句,所以他沒有說話。他相信她能夠自己想明白的。

三人沉默半晌,沈安安搖著頭說:“不對。在你給我們送來詔安文書的時候,你也給其他山寨送信了吧。否則,詔安軍用雷霆手段連破黑風寨和飛虎寨,會把其他山寨的人嚇破膽的。一旦他們逃入山林隱匿起來,詔安軍再難找到他們。”她一邊說,一邊在林子裏來回踱步。

葛雲朝看著她瘦小的背影,心中不忍,說道:“皇上除了鼓勵百姓開荒耕地之餘,時常特赦死刑犯,把他們流放邊關做苦役。”這隻是一句陳述句,或者說安撫。

沈安安猛地停下腳步,朝葛雲朝看去。

葛雲朝搖頭歎息:“你這樣心慈手軟,實在不適合當山匪。”

沈安安耷拉下肩膀,雙手撐著下巴,坐到先前的大樹幹上。

葛雲朝看一眼東方。他們身處密林,他看不到朝陽,但是他從天空的顏色判斷,太陽已經露出了小半個臉頰。雖然這夥山匪一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但是保不準有人會去大牢查看。

他意簡言駭地說:“沈姑娘,你猜得沒錯,我本來打算讓營中的將士偽裝成過路的富商,用足夠多的誘惑勾引他們下山打劫,以此分散他們的兵力。如今看來,這個辦法行不通。”

他一邊說,一邊坐到沈安安身旁,“英姑對孫瘸子的原話,沒拿到銀子,誰願意走?沒拿到銀子,誰又願意放我們離開?”

沈安安猛地站起身,低頭看著葛雲朝。英姑這話幾乎等同於明明白白告訴他們,費護照把銀子給了某個人,換取某種利益。她低聲說:“這就解釋了,英姑是如何掌控山寨的。簡而言之,有人幫著英姑控製山寨,英姑用銀子或者其他東西作為回報。”

她蹲下身子,猛地抓住葛雲朝的手掌,“我要找的,是這個‘有人’。”

葛雲朝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掌。他拿慣了兵器,不要說手心的老繭,就是手背的皮膚全都粗糙得很,可是她的手心滑膩膩的,帶著溫熱的體溫,仿佛上好的和田玉。他隱約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馨香氣息。

沈安安並未察覺異常。她急切地懇求葛雲朝:“釀酒需要糧食,糧食是稀缺物品。培元鎮上沒有人釀酒,就是岐山縣也隻有一兩家地下酒廠。如果我們循著酒壇的線索……等他們運送酒壇子下山的時候跟蹤一番……”

葛雲朝搖頭,正色說:“第一,你說的這些都是你的推測罷了。第二,我不可能在培元鎮停留太久。我們可以合作,但是我計劃在三天內解決飛虎寨,時間上不可能有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