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赫連康就守在婉若門外。原本按他的意思,便是要連夜進城去的。但是,婉若說連日來受住持方丈收留照顧,定要天亮後去謝了住持方丈才肯離去。赫連康無奈,隻好在門外的長廊上合衣而坐。
婉若也沒有睡著,她知道赫連康就在門外。這個蜀道上偶然遇見的男子,總是一次次救她於危難之間。若不是遇到了赫連康,她與柳兒恐怕早死過幾回了。生逢亂世,諸事都已身不由己。婉若輕聲歎息,像是在感慨自己的命運。
赫連康微微皺了眉頭。他的聽覺是要比一般人更靈敏些,這是天生的。也因為這靈敏的聽覺,他在戰場上總能提前發現危機。婉若的那聲歎息,即便是隔著這木門、木窗,還是讓他聽見了。剛剛坐在這裏的功夫,赫連康已經為婉若主仆的未來作了一個安排。成都終究是不能久留的,無論是現在叛亂未平,又或是將軍平了叛亂,她們主仆無依無靠在這成都城裏,總不是個辦法。所以,赫連康想送她們主仆去汴京。
第二天清晨,婉若早早地起來梳洗完畢。原本也沒什麼行李,無非就是幾件主仆換洗的衣服。婉若把赫連康送的那刀短刀細心地用手絹包了起來,對她來說,那是很珍貴的東西。
到大殿裏拜了佛祖,婉若才又來到主持方丈的禪房裏。朱粉未施,清水出芙蓉的婉若臉色有些慘白。想是身體還沒有大好,而且這些日子以來都是粗茶淡飯,好歹是缺了些營養。雙手合十,辭別住持方丈,她不知道,這一去接下來等著她的會是什麼。
“施主,凡事不可太過執著。”
這是主持方丈最後給她的箴言。婉若當時不知道,方丈這話最後似乎成了她這一生的命運。
從大慈寺出來,赫連康已經雇了輛馬車等在門外。輕扶了婉若上到馬車裏,然後放下簾子,他又特別提醒駕車的人穩當些,然後才翻身一躍上了馬。
柳兒和阿福一直等在大門外,想著這個時候赫連康與夫人應該回來了。柳兒很是擔心,夫人原是不讓她去找赫連康的,如今她自作主張,也不知道夫人會不會怪她。若是隻怪她倒也還好,隻怕赫連康去接夫人,夫人未必會來。
“別著急,夫人應該就到了。”阿福不知這些,還以為是柳兒等著急了。
說話的功夫,果真看到赫連康騎了馬走在前往正往這邊來。阿福一高興,立馬拉了柳兒迎了上去。
“大人!”
赫連康從馬上跳了下來,然後把那韁繩丟給了阿福,又對柳兒說道:“你先扶夫人去書房稍坐片刻。我讓人收拾好了廂房,你再與夫人過去。”
柳兒自然是高興萬分,立馬到馬車前扶了婉若下來。當婉若看到阿福時,她也有幾分意外,不曾想到昔日侍候夫君李琛的阿福也會在這裏。
“夫人!”阿福上前行了禮,然後才牽了馬到旁邊栓好。
赫連康走在前麵,領了婉若進府。婉若從前沒有來過這裏,隻是這宅院的位置倒也僻靜,想來從前也是大戶人家的宅院。如今赫連康住在這裏,恐怕這裏的主人不是逃了,也就是跟自己的父兄一般。想到自己的父兄,她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