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浣羽跟姐姐後來都沒有睡著。姐妹倆睡在一張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話著,不知不覺天也就亮了。
梁正湘是天亮後才回來的,梁家夫婦等著兒子的消息,也是一夜沒有合眼。鎮上的銀樓昨夜被搶了,那幾聲淩亂的槍聲便是土匪打的,據說還打死了兩名夥計,連那銀樓老板也受了傷。
“正湘,看來這土匪甚是猖獗,這都敢到鎮上來搶了。”
“如今軍閥混戰,各自為政,全國都亂成一片了,誰還會來管這土匪。前幾****在成都,二弟從上海寄信來說,上海現在也亂。軍閥、外國人、青紅幫,這生意是越來越不好做了。”
“你讓正瀟小心些,生意實在不好做,關了就是。如今這亂世,還是先保住命要緊。”
“我也是那樣跟二弟說。爹,這世道不太平。咱們梁家在這長坪鎮上也算是富甲一方,少不得讓土匪惦記。我看這晚上還是得讓家丁們辛苦些,這浣君眼看要出嫁了,這時候可別出什麼意外。”
梁老爺連連點頭。這長坪鎮離縣城遠,即便是女婿駐紮在縣城,如若梁家被搶,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是自己多加小心些才是。
吃過早飯之後,梁正湘便去了被搶的錢老板家。錢老板在這長坪鎮上開銀樓也有些年了,與梁家素來交好。梁正湘去時,錢老板跟夥計正在收拾著店裏的殘局。他那受傷的額頭上還纏著紗布,絲絲血漬浸透紗布顯得那些腥紅。
“正湘啊,這回可要了我老命了。”見到梁正湘來,錢老板便哭了起來。一輩子辛辛苦苦創下的家業,一夜之間就讓人搶了個大半,讓他如何不痛心。
“錢叔,人沒事就好。”
“我呀,也就是撿了條命。可惜我店裏那兩個夥計,他們跟了我多年,也就這樣……我現在真悔呀,當初你跟你爹買槍買彈訓練家丁的時候,我還笑你們是錢多了沒地方使。我要當初跟你們一樣,想那土匪也不敢來搶。”
梁正湘畢竟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麵的。在這亂世,手中有槍才是王道。所以,當外麵打得亂七八糟的時候,他便在西安通過各種手段購買了一批槍支,然後還特別請了教官到家中訓練家丁。最初的想法隻是希望在萬一遇上突發事件的時候,好歹手中有人有槍。然而這兩年,匪患倒是越發猖獗了,自己那幫家丁對土匪多少也有些威懾作用。梁正湘想,如果家中沒那批持槍的家丁,或許昨晚被搶的也就是梁家,而不是錢家。
“錢叔,你可看到那幫土匪長什麼樣?”
“黑燈瞎火的,哪裏看得清楚。我也是聽到槍響,才從後院出來。死了的兩個夥計一直住在樓上,可能是聽到樓下有動靜,這才下來看個究竟,哪曾想……哎,這長坪鎮早晚也要毀在這幫土匪手裏。”
梁正湘想著這長坪鎮附近那麼多山頭,到底是哪個山頭的土匪幹的,誰也說不清楚。不過,他倒是意外地想起了杜承坤這個人。馮玉祥帶著西北軍去參加北伐戰爭了,這個杜承坤怎麼說也不會在這裏。除非杜承坤早已經離開了西北軍,或許現在已經做了土匪。想到杜承坤這樣的人都做了土匪,這世道還真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