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雷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三點。窗外昏暗的路燈圍滿了飛蛾,沉晦的天空看不到一顆星,他怔忡地擦幹額頭的冷汗,極力想去忘掉那個夢,心裏的墨跡卻怎麼也消散不了,一幅幅畫麵轉眼便進到腦海。
“又做噩夢了?”患有神經衰弱的妻子嚴顏被他大口喘氣的動靜吵醒了,半睜開眼睛困乏地問道。
“嗯,沒事了,你睡吧。”柳雷不再說話,端坐在床頭,過了會有些寒就起身披了件外套。見妻子翻過身去,他拿上手機很輕地走出房間,從廚房櫃子裏拿出兩袋速衝咖啡,取出一個杯子冷水慢慢洗了一遍,放入咖啡粉,提了下空蕩蕩的開水瓶,搖搖頭便倒上茶壺裏的涼水,再放到微波爐轉了兩分鍾。
他將手機開機,沒有短信,也沒有來電提醒。七天來他故意沒有聯係她,她也好像遺忘掉他,並沒有如他所料得四處找他。柳雷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濃鬱滾燙的咖啡入喉,很快溫暖了整個身體。
夢中的景象再次籠罩在心頭,柳雷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把杯子放入洗碗池後便重新躺著。那個夢的真實感,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四處彌漫著血紅色的霧氣,濃密的惡臭,腥味熏得眼睛都難以張開,皮膚的燒灼感到現在還有點刺痛。夢中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臉浮腫成西瓜般大小,滿身發黑的膿包散發出一股股窒息的異味,她吃驚地望著自己,不停哭泣著喊什麼,隨後他就驚醒了。
她叫陶簡,是江城大學生物係的大三學生,再過上幾周,就是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二周年紀念日了。柳雷有些後悔,她是天之驕子,前程似錦,長得又水出芙蓉,如花似玉,而他隻是一名普通的公司銷售,並且已婚。
他並沒有想到,一次心動的火車之旅,將兩個人緊緊拉在一起。不止一次,柳雷問她喜歡上他什麼,而她總是抱著他回答喜歡就是喜歡,沒由頭就一見鍾情了。
直到上周,陪妻子從婦科醫院檢查出來,他要當爸爸了。柳雷看著懷孕血檢測驗單,瞬間成熟了很多,突然明白了家庭的責任和義務,他決定和陶簡分手。
就在陶簡租住的保利華都小區,他再次來到這個熟悉的地方。
她正在洗澡,柳雷給老婆發了條陪客戶的短信後,無聊中玩著她的電腦,心中溢出的忡忡一直未曾平息。她是那種很靦腆的女孩,一直以來很單純,很用心去愛他,哪怕做個影子也在所不惜。她總是在為他改變,在逐漸適應他,為了和他見麵方便,租房的錢也是她出的,而他很少付出。
柳雷自責地罵起自己,他從未感覺過如此慚愧。突然,像是有一滴冰水從後頸鑽到後背,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便回過神來。
陶簡把頭放在他的肩膀上,烏黑的頭發帶著一滴水珠劃過他的頸部,彎下身輕輕地從後麵抱著他:“想我了嗎?”
一股像梅花的香味撲鼻而來,稍微淡點,又有點濁。柳雷不留痕跡地轉了個身,她的擁抱散了開,“簡,我想和你說個事。”
“嗯,你說。”陶簡站起來,挺翹地身材很是好看,翻開抽屜拿出吹風機吹弄起頭發。
柳雷合上她的電腦,走到她身邊眼神有些閃爍,“簡,我要當爸爸了。”
“當爸爸!”陶簡首先想到自己,立即否認知道了事實,剛才迷人的笑容如夏日的雪花消失不見,“恭喜你。”
“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柳雷望向一邊,猶豫了很久也沒說出那句話。
陶簡一直都知道他結婚了,也早已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隻是來到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是沒有做好準備,“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們分手吧。”
寂靜的空間停頓了時間,除了她泣不成聲的問,“為什麼不選擇我?為什麼……”
柳雷靜靜陪著她,給她一直擦著眼淚,卻沒有開口說話。說到底一切都是他的錯,深深得傷害了一位天使。
聲音漸漸哭得沙啞,眼淚也幹渴得沒有了幾滴。柳雷轉身準備離開,冷酷的表情就像個殺手。
“雷,不要走。”陶簡哭腫的眼睛可憐巴巴望著他。
柳雷腳步小了些,隻是還是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在到門口的時候,陶簡衝上來緊緊抱住了他,祈求地問道:“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在一起了嗎?我不要名分,我隻要和你在一起。”
“對不起。”
陶簡的心碎了,精神恍惚的快要跌倒,好半天才恢複點力氣祈求道:“柳雷,可以最後愛我一次嗎?”
柳雷擦幹眼角的淚水,轉過去抱住她的腰,親吻著她柔軟的雙唇,將一隻手伸進她的浴袍中,溫柔地摸著一隻顫抖的乳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