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離城市40多公裏的地方,山穀深處的一個破敗小村莊。
村裏到處都是頹圮坍塌的房屋,土磚房塌了一半,被雨打得像一種即將流下的液體,一靠近就發出黃土的腥氣。
周圍有好幾個這樣的房子,房子裏漏出些昏黃的燈光,燭火搖曳,時明時暗。
自從末世來臨,失去電力後,人類社會像是倒退了一百年。
一群青壯年男人圍坐在火堆前。
隊長撚著一張薄紙,將裏麵包著的煙絲卷了卷,從火堆裏拿出一根火棍,猛地一吹,火棍突地亮一下,將煙絲點著了。
“謝商,”男人吐出一口煙霧,“這次你可不能再推卸責任了。”
謝商躊躇著,滿臉漲紅:“隊長,我要是出什麼事……家裏生病的女人和兩個女兒,可怎麼辦?”
他不是那種遇事就退縮的膽小鬼,但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推辭這個任務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活到現在的人,誰不是把頭拴在褲腰帶上,誰沒有受過傷,生過病?”說話的是隊長的親戚,“難道這任務別人做得你就做不得?”
其他人都低頭不語。
他們這次的任務是要去小鎮上尋找物資,小井村地處偏僻,離最近的鎮都有十公裏,他們因為害怕變異物,這兩年來始終沒敢出去。
要去鎮上,必須先越過好幾座大山,大山中有片毒霧彌漫的森林,他們每次尋找食物到這個地方就會停下。
霧瘴森林裏可視度低,再加上離鎮上近,裏麵藏著未知變異生物,危險係數極高,誰第一個進去,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次的任務落到謝商頭上,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隻是沒人戳破。
隊長眼神掠過一圈,見沒人附和,又說:“你們一家四口人,隻有一個勞動力,吃得多幹得少,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
親戚趕緊添了把火:“是啊,你家三個女人,都不能出去幹活,不能全靠我們養吧,這任務你不做就要由別人來做,難道你的命就比別人的金貴些不成?”
其他人心裏產生了些騷動,是啊,謝商不去,那去的就是他們了。
謝商仍然沉默,火舌燙到了他的褲管,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隊長皺起眉頭,看似頗為艱難地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我也沒法留你們了,你們就……再想想別的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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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溪坐在床沿,兩個女兒都在她身邊酣睡,她在等謝商回來,沒有發現大女兒的異常。
女孩冒了一腦袋的汗,浸濕了短發,似乎在睡夢中極其痛苦。
“嗚……”沉浸在夢魘中的女孩突然發出一聲嗚咽,把蘇月溪驚醒了,她趕緊過來摸女兒的額頭。
感受到母親帶著愛意的溫暖撫摸,女孩安靜了一會兒。
“唉,怎麼這麼大了,睡覺還離不開媽媽呢……”蘇月溪歎息著,語氣中卻充滿溺愛。
“嗚嗚……”女孩又發出了令人心疼的哭聲,接著,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劃過瘦削的臉龐,一大顆一大顆地滴在竹席上。
蘇月溪趕緊拿手去抹,卻被燙了一下。
女孩驀然睜開眼睛,迅速翻身坐起來,眼裏一瞬間的迷離過後,便充斥著一種冷靜與疏離。
幽深的瞳孔裏,微弱的燭火在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