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君(1 / 2)

江月馨托著自己的下巴,圍著他轉了一圈兒,問道:“你叫肖文山?”

她明眸皓齒、眉眼靈動,卻笑得一點都不正經,挑著眉毛,活脫脫一個審視獵物的女流氓。

肖文山或許是覺得自己必死無疑,語氣不肯軟下來半分:“明知故問!”

江月馨慢條斯理的冷笑道:“你想死還是想活?”

此情此景,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換一身旗袍,再配兩個人模狗樣、穿著西裝帶著白手套的人形傀儡打手,如果再點一根煙,就更有那味兒了。

肖文山梗著脖子,如視死如歸的烈士:“活又如何?死又怎樣?”

江月馨看他這做派,就知道他對自己不夠了解——越是這般寧死不屈,報起仇來就越是讓她快意!

也對,這幾個月,他恐怕並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一個奪舍的肉身,誰在乎她心裏怎麼想的?

江月馨對他嘲諷一笑,道:“裝什麼裝?你心裏其實怕得不得了吧?被當做燈油,把肉身魂魄煎熬了萬年都沒放棄求生修道,難道會不明白生命的可貴?”

這山魈,天生精怪,壽不過百,生而食人,本無法修行,因他為山魈異種,可滋養琉芯燈,一向好奇、喜歡專研新丹藥的凝陽仙君便把他留在身邊。它為燈油,而作為燈火的地凰火分魂又反哺於它,為它吊命,使得它早已超過了它百歲的壽元上線。

等他離開琉芯燈之後,沒有了地凰火分魂的滋養,即便到了旋照修為,壽亦不過三百年左右,所以它才急著想要奪舍——隻有人的肉身,才能修行《地凰訣·基礎篇》。

肖文山閉上眼,臉上沒有絲毫被說中的窘迫,依舊那副全世界都欠他一個億的表情,高聲道:“山魈一族生來蒙昧,食生血,啖生肉,未開化而不知修行,而我,生來聰慧,是無數山魈之中誕生的異種,是億萬無一的天之寵兒,我當然明白自己性命的寶貴,貪生怕死亦無可恥之處。你不也怕死得很?咱們倆,不過是一路人。”

江月馨給他一個白眼兒,道:“你不過是為了活命不擇手段的小人。我也怕死,可我心有道義,行事光明磊落、不愧於心,不會為了活命做出有違道義之事,和你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肖文山咧著嘴笑得跟厲.鬼似的,道:“哈!你所謂的道義,不過是因為你沒有主動陷害人族同胞。我是山魈啊,我又何時害過我的同胞?你們人族於我山魈一族,不過牛羊豬狗一般,我殺再多的人,也照樣光明磊落、無愧於心!”

江月馨至少也是白銀級杠精,哪會被他繞著走?嗬嗬笑道:“對啊,我是人族,你是山魈,我弄死你,不也是上尊師命、下順本心?啊哈,師尊在上,修行者有仇報仇,定不會責怪我殺了您老人家的小寵物吧?”

小凰鳥如同捧哏,立刻道:“小主人,要煉化了它嗎?”

話音未落,便見山魈突然“咚”的一聲跪伏在地,跟大清朝的奴才一樣姿勢標準,抱拳拱手道:“主人!”

他叫的是“主人”,而不是“小主人”——聰明人就是好交流。

小凰鳥:“……”

江月馨右手捏著左手指尖,唇角上揚,笑了起來。她笑得花枝亂顫,越笑越誇張,、越笑越暢快:“我就喜歡識時務的精怪!”

肖文山想對她討好的笑,卻因為那張陰險的老臉太過僵硬而變成了諷刺的笑。

江月馨看他如此,心底壓抑了幾個月的怒氣和厭惡,就此消散大半,一瞬間“心念通達”,心肝脾肺都舒服了——就是這麼小心眼!

她不但要留他的性命,還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提醒自己這個世界的殘酷,甚至還要榨幹他的所有利用價值,讓他也體會體會每天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的生活。

肖文山也對她的目的心知肚明。隻是為了活下去,這些許折辱,不痛不癢的,算得了什麼?

他放下輕視之後,察言觀色,想要改變自身處境。可是,他心思雖狡詐,作為一個上萬年來從不曾諂媚侍主的山魈,卻是真的做不來那些討好主人的姿態。

自持甚高的仙君極度蔑視精怪,根本不拿正眼看他,也不會難為他、羞辱他,所以萬年以來,哪怕是對著可以一口地火噴死他的小凰鳥,也從來都是口出狂言,不曾說過半句軟化。他堅持自己修行之心,堅信終有一天他能成為大能修士,不枉此生。

今日,他還是第一次低下自負的頭顱。

扯了扯嘴角,動動嘴唇,最終還是說不出什麼討好的話來,哪怕跪在地上也挺直了腰杆,語氣硬邦邦的拱手道:“主人,仆在煉心陣中受了重傷,實在受不住琉芯燈中凰火熬煉之苦,可否允仆在外侍奉?”

似是明白江月馨不見兔子不撒鷹,沒好處打動不了,又補充道:“主人,仆雖修為低下,但好在活得久,又在鴻蒙大陸上行走多年,對外界還算了解,布陣、邪術也有涉獵,還會煉丹——可否讓仆在主人身邊效犬馬之勞?”

江月馨道:“我和師尊不一樣。師尊乃當世大能,壓服一隻小精怪不在話下,我的修為卻不及老肖,嘖嘖,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安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