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決不能讓這些東西重見天日,如今遼東難道有了一線生機,這些東西隻能留存與小說之中,成為誌異怪談。”
在長桌一側的登萊騎軍眾人神情凝重,和另一側黑旗軍眾軍官臉上的躍躍欲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突然,被鐵鏈固定在地上的那具藥人開始掙紮起來,發出陣陣扭曲的低吼。即便已經被提前砍去了小腿和雙臂,但這具肉體的活力仿佛沒有受到絲毫幹擾。用粗鐵包裹的頭籠裏發出連串嘶哈聲響。
“兩個時辰了,這東西怎麼還能動,這真的是人力所能對付之物嗎?”巴特爾突然問道,這位一向大咧咧的巴特爾,此刻嘴角了流露出了一股明軍將官中常有的苦笑。
而在他旁邊的其他登萊軍官們,各人的麵色都開始變得難看起來。作為登萊騎營中的精銳,這些人裏麵有的資曆最早可以追溯到撫順衛,鐵嶺衛駐紮的馬家遼東鐵騎。
在這次旅順整訓中,他自然而然地歸入了同為撫順衛出身的鍾林麾下。
在與相同數量的藥奴人血拚後,登萊騎兵們竭力斬殺了來襲的敵人,但自身卻等同於全軍覆沒。巴特爾不清楚鍾林是否會在內心感到恐懼,但他可以明確一點,餘下的幸存者或是再看到同樣的對手,戰意隻會崩解的更快。
一旦坐實了這些藥奴人是建奴的某一支軍隊,而不是某種野生動物,那今後再麵對同樣的敵手,好不容易在旅順的幾場勝仗所凝聚的士氣便又要煙消雲散。
巴特爾在跟著鍾林的這段時間裏,他的思維方式已然不僅僅是拉弓射箭。
按照原本的軍製,雖然這次騎營遭到了重大打擊,但作為骨幹的把總們大多還活著,回到旅順駐地重新訓練倒也不是一件難事,但他此時內心十分糾結,身邊這些經驗豐富的騎兵軍官,到底還能否勝任他們的軍職。
狼群一旦喪膽,那即便是再鋒利的獠牙也隻能淪落到成為對手的裝飾品。蒙古人看向坐在長桌端頭的鍾林,而後,剩餘的幾名登萊軍官也把目光看了過去。
鍾林摩挲著手指,抬眼看向陳楚,目光凝重,良久,他才開口道:
“你們在榆林鋪,打到了什麼程度?”
一言既出,巴特爾和眾軍官紛紛側目看向陳楚。後者用同樣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主官,仿佛絲毫不在意被鐵鏈拴在地上的那具行屍。
“我已向袁大人呈送了軍報,你沒收到嗎?”
鍾林搖了搖頭,道:“我部離開榆林鋪後,便一直在建奴後方遊擊作戰,尚未收到詳細戰報。”
突然,陳楚身邊坐著的一名中年營官拍案而起,指著鍾林的鼻子大聲罵道:“遊擊遊擊,遊你媽的擊,你們的任務是支援畢裏河我軍防線!那裏是我大軍後方軟肋,若不是第七所舍生死戰,這場戰役就要敗在你鍾文錚手裏!”
陳楚沒有製止身邊的營官發火,眼神依舊平靜地看向鍾林,說道:“黑旗軍需要一個解釋。”
一眾登萊軍將被問到此,各個垂頭不語,巴特爾習慣性地想回罵對麵幾句,但也一時找不到言語。畢竟當初答應了對麵是要前後包夾畢裏河的後金軍,然而他們做坐視那裏血戰至最後一人。
鍾林看著陳楚,短暫地閉了閉眼,回答道:“朝廷容不下。”
“為什麼?”
“驅狼吞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