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哥哥給她喂飯,臥室裏,哥哥陪著她入睡,浴室裏,哥哥給她洗澡,她還記得,最後一次給她洗澡,是她九歲生日的時候,她發現哥哥和她的不同……
哥哥是她生活裏光和熱的來源,而她一生關於陽光的記憶都集中在這個屋子裏……
那一次,她的手指被臥室門夾傷,哥哥心痛地含在嘴裏吮吸了好久;
那一次,她半夜生病發燒,哥哥背著她去看醫生,這裏打不到出租車,哥哥一直跑了好遠好遠;
那一次,她偷看學校琴房的女生練琴,哥哥發現了,滿身是血的換回來一架鋼琴……
原來哥哥曾經那麼那麼深刻地愛過自己,隻是,自己陷入了泥沼,忘了曾有過的陽光是如此溫暖……
如果,留住這間屋子,是否就留住了陽光?
娃娃臉上湧現出甜蜜和酸楚參雜的笑容,將過去的一切鎖在心裏,用一生去珍藏,遠遠凝望哥哥和雨格的愛情絕唱,是否是她現在該做的事?
怨隻怨,她是他的妹妹……
隻要,雨格是真的愛哥哥,真的……讓哥哥幸福……
讓房東把租房合同準備好,交了定金,說好明天再來簽合同及付全款,她開車離開。
在滿街燈火輝煌中轉了一大圈,給哥哥打了個電話,這麼久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聯係哥哥,這種等待哥哥聲音響起的感覺快要遺忘了……
“娃娃?”
哥哥接到她的電話很驚訝,不,應該是驚喜,娃娃能辨別出來,心中的溫暖再次彌漫,原來,拋開那些偏見和執著,她依然可以感覺到哥哥的愛,一直都在的……
“哥……”她有些哽咽。
“娃娃怎麼了?不開心?”她的異常他總能敏感地察覺。
“沒有,隻是覺得有點想你了,哥,我們兄妹倆很久沒好好在一起了,明天一起吃晚飯好嗎?”她刻意強調“兄妹”這個詞。
“好啊!”他毫不猶豫地答應,真的很久沒和她在一起好好說過話了,雖說她每天的行蹤,申姐都會向他報告,但是這種隔著雲端的感覺還是讓他覺得,想念,是一件揪心揪肺的事……
“那明天見哦,不要在家裏行嗎?”她不想在家裏,是因為有話要和哥哥說,申姐在不方便。
“行,我明天定好位子來接你。”連天雨不放心,追問了一句,“娃娃,真的沒事嗎?哥哥回家來陪你?”
“不用不用!你陪嫂子好了!”她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快一些,“哥,我真的沒事,我長得了……”
一句長大了,讓連天雨舒心地一笑,又莫名酸楚,是的,長大了,長大了就意味著要離開自己臂膀的護佑,遠走高飛了……
“那好,晚安!”
“晚安……”娃娃的唇角揚得高高的,那是微笑,發自內心的微笑,為哥哥的幸福祈福的微笑……
她不會知道,她以為在陪著嫂子的哥哥其實在辦公室度過了難眠的一宿,她更不知道,哥哥因不放心,一個晚上至少打了十個電話要申姐來看她怎麼樣了,在他看來,娃娃今晚的電話實在異常啊!
而娃娃,在經過這一晚的深思熟慮後,再次確定自己的決定沒有錯。用白天的時間把租房子的事確定下來,然後去了趟學校,辦妥某些事宜後,在家裏等哥哥來接。
連天雨回家,見到盛裝打扮的娃娃,頗為吃驚,笑道,“這是要去參加宴會嗎?”
娃娃笑得有些酸楚,“因為……以後很難有機會再在一起吃飯了,所以要隆重些咯!”
連天雨眸光一斂,心裏像針紮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娃娃挽住他的胳膊,仰起笑臉,“等下再告訴你!先去吃飯吧!”
這是存心折磨他嗎?他苦笑,娃娃究竟想要什麼樣?一次自殺已經讓他處於崩潰邊緣,這次她又會玩什麼花招?
“娃娃……”必須讓她先說,這說話說一半會急死人……
娃娃狡黠地打斷他,“哥,先吃飯好不好?”
“好……”他還能說什麼呢?
連天雨早已訂好包間,偌大的包間裏,就他們兩個人,娃娃給哥哥斟了一杯酒,微笑地凝視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