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你不經意會聽到一些關於這個城市無理取鬧的牢騷,好的壞的說什麼的都有。其中一個是他們說,全國騙子最多的大城市就當屬這裏了。這偏執的結論顯然與它顯赫的國際地位毫無關係,倘或有,也該是上海深圳那樣繁華的港口。至少,哪裏有足夠的現實供給那些叵測的人心予賴以滋長的土壤,怎麼也不可能讓這麼一個充滿文化氛圍的古都成為騙子們最富庶的溫室。究其原因,不過因為這是一座充斥著夢想和感情的迷城,其中來到這兒的人大多都擁有一種理想主義的浪漫品格,於是他們或成為了地下通道裏執著的流浪歌手,或成為了寫字樓裏努力的高級精幹,更多的卻成為了無人知曉的眾生。無論他們是誰都持有一個不約而同的目標和抱有朝著憧憬狂奔的決心和毅力。於是隨這品格而來的便是那些虎視眈眈的狩獵者們,夢想就在這樣的圍獵場裏被捕殺,人還沒來得及看到自己相信的後來,就被殘忍的現在給擋在了半路上。
安東一直覺著自己十幾歲就出來跑社會,也算得上是個□□湖了,可沒想到還是被狡猾的狐狸給騙了錢。
就前兩日,他在網上看到了一套在東區的一間小公寓,一室一廳,環境,裝修,地段,各方麵條件都不錯,更重要的是離岩峰上班的位置近,上下班時間繼續用不著什麼交通工具,兩條腿就能解決。
往外租的人是個年紀不大麵貌清秀的姑娘,說是要回深圳去照顧她病中的外婆,父母都在國外回不來,這一去也不定什麼時候能回來住。她侃侃而談說房子得有人住才能活,所以就幹脆把房租出去,當是養房。還說她們自己家裏條件殷實,也不指著這房子賺什麼錢,隻要求租戶得是沒有小孩不養寵物愛幹淨的人,時常勤謹著打理房子就成。
對方報了價之後安東本該疑心才是,可因為這女的一身時髦摩登,又看著有種自然而然的真誠,更是拿著假房本以示誠意,於是他也跑了神兒生怕這寶貝房子被人捷足先登了去,眼睛都沒眨一下就付了押金並一年的租金。結果顯然,錢就這麼被騙了去。本想說大不了就認栽,當是多花了錢租了那房子,跟房子本身比起來也不算吃虧。可等他見了真正的房東,對方報出的價比那假房東足高出了好幾倍。他隻好聽房東的勸報了警,結果一查才知道那姑娘連身份證都是假的!
從轄區派出所出來,房東老劉一邊點煙一邊抱怨說,那丫頭片子還欠我三個月房錢呐!算了,認栽吧。就這種案子見天兒都是,多得人根本處理不過來。
安東無奈隻好跟真正的房主重新談價,而在聽到對方的報價後,便驚道:“怎麼這麼貴?之前那騙子說的不是這數啊。”
房主說:“你都管她叫騙子了,她給你報什麼價不隨她高興啊?你自己也不想想就這地界兒,這屋的裝修,有那個價往外租的嗎?你當誰都跟你似的缺心眼兒。”
安東被駁得說不出什麼有理的話,隻一個勁兒跟房東說好話,嘴上塗著蜜似的求房東。
房主說:“這樣吧,我看你年輕,人也老實,我最多每月租金給你少200,真的,最多就讓你200……”
安東隻好道了謝,往家回了。
房子沒指望了,就算房東心軟給你少了200也架不住離他預算的底線差著好遠。他自己目前沒什麼正經工作,頂多是穿個卡通服給人發發傳單,或者當個跑堂的服務員,一月能拿到2000就不錯了。岩峰的收入倒還可以,可也得是有了業務才相對樂觀一些。真住了那樣的房子一月算下來就幹掉了岩峰整月工資,再刨去水電氣之類的固定開銷,手裏更是剩不下什麼富餘,往後的日子隻能是在泥沼塘子裏熬。
現住著的房子眼看不搬也得搬了,再找不到像樣的地方要麼回岩峰家那老院子裏去,要麼隻能又回到曾經住的地下室裏去當耗子。要知道那地方,他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再回去了。
心裏熬著愁,人擠在地鐵裏,這時詹穎的電話就打來了,約了見麵。
安東到了詹穎家,詹穎剛洗完澡換好了衣服,這是兩人從皓宇事件後的首次重逢。
安東一臉肅殺地看了看詹穎這房子,心想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跟岩峰住上這樣的地方?
詹穎見他一進屋就跟霜打了似的,便問:“怎麼了?”
安東一邊沙發落座一邊冷淡道:“沒怎麼。你就說你找我來幹嘛吧,忙著呢?”
詹穎見他沒好臉心想還在為之前讓皓宇去找他的事生著氣,便陪著笑臉,說:“你這是還為了之前的事跟我動著氣呢。”
安東抬頭盯她一眼,然後白了白眼珠子,說:“沒那功夫。”
說這詹穎便從茶幾抽屜裏掏出一包裝盒,上麵印著英文“iPhone”,然後遞到安東麵前。
安東一愣,問:“什麼東西?”
詹穎一邊撩著還未幹透的長發,一邊說:“手機。算是我給你道歉賠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