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通途 第一部分(1 / 3)

深夜臨近,我放不下手中的那本書。關於致命聖死的諸多故事,我在十年以前就略有祥熟,但如今,一切都發生了變化。這是一種成熟的信仰變更過程。在經曆成長的道路上,心靈的磨煉並不都是在快樂中承受,痛苦才是即將獲得超性完滿的的根源。即便現在和十年前相比較有所進步,那些前人所選擇進入天堂之門的路途,始終讓我敬慰而卻步。其原因是,我的認識離此還算遙遠,可能要翻越太多的魔障看是否能企及他們走進天堂之路的端口。十年後的今天,我象一個迷途知返的遊子,從新拾起尋找生命之門的那一束亮光的時候,心是慚愧的。內心的秉性和已經索知的書本知識,在各種情況下隨時都會產生摩擦和衝突,於是新的矛盾又開始了。我無法回避一種聲音,他不斷地用一種我無法聽得清晰的話語在提醒什麼,不過事情總得要來臨的,這或許是以往經驗給予此時的僥幸心裏。以往每逢遇上不解和困惑時,那冥冥中萬能的主總是在適當的時候給予指點迷津並附以使命。

案頭上亂七八糟,我根本無心思去整理。此刻的心裏,象裝進手中的那本書。我在回想著這一刻——當我們從經書上重新知道鮮血是怎樣灑向人類,你就明白關於這血的新的意義:它是邪惡、戰爭、不信任和猜忌的終極,是一種大愛的象征,血因為傾流而使我們認識罪並因而獲得永久的生命,我們知道了在以後的生存道路上;麵對各種災難和屈辱,我們有血的約定而從容;把一切罪與非罪的行為通通獻上,作為一種禮品。記住了,我們曾經一同經曆過罪過救贖的血流……

這不是一端簡單意義上的慕道!

我從座椅上騰身而起,雙眼直直地盯住書名。

致命!這隻能在出入經堂的教理室,或在神師講道時貫聽的詞彙,如今卻讓我重新一振!

清晨時彌撒終了我仿佛懂得了經文的要緊我心領神會地離開,現在覺得自己是個白癡!

致命的血案子離我們很遙遠,曆史僅僅是讓人翻閱的紙片嗎?我坐回椅子想著這事,易讓人忘記的過去,重重地擠壓我的胸腔。

致命!這個詞開始顛覆我的每一根神經,我注定要反思這一切,就在今晚

我重新審視自由放浪的神性生活,還有那些和我一起身著禮服圍在風琴前高聲誦讚的兄弟姐妹們

我的神長恩師們,虔誠得讓我下跪而不敢正視的前輩信友們

作為我的楷模典範的修士修女們

今夜有著曠世絕響讓人緩緩領悟

我打著哆嗦,傾刻間象快要發瘋似的,我努力在平息心頭的慌亂,我強看著窗外冷溥的夏夜,從未有過這樣的深沉空寂……

天剛見白時,我便下定心思,不過在這之前,我將喊上海和我一道上路。

在去翻峰湧的高原山野,人的視野所極是永恒不變的浪海。在懸崖溝逢中穿行,會得到多重靈感的觸動。十年以前,那個陀背的熱心老人拽住我的手,把我拉入了朝聖的行列,隊伍浩蕩,在省城以北的山巒中尋找聖人留下的痕跡。那時心是亂糟糟的,熱心腸的陀背老人我拗不過他,隻能心情亂糟糟地跟著他和前去朝拜的隊伍。我在這隊特殊的行列中顯得象孤兒,但至少,從那次朝聖回來後,我改變了許多,熱心的陀背老人成了我的代父,不時地指引我信仰主道的真諦。

那時候心思很簡單,我沒有別人轟轟烈烈的奉敬情懷,我把它視為抽象和故作。冷靜是我的優點,一頭霧水心門沒開竅沒理由亂整胡來,就連聖堂的雄姿也讓我驚愕數月。但我不能對眼前的一切景象熟視無睹,畢境不俗、有教化、有藝術、很高雅,並且仿佛人人都有一顆與眾不同的善良之心。後來時間長了,我陷入這樣的境地——盡管無法理解一些問題,然而人在堂中,心它踏實不燥煩,心靜也心淨。

回想起陀背的熱心腸老人,我心裏愧得慌。他太高看我了,我原本不想去省城北麵,他說:去接受考驗吧,說不定那樣的事工也能在你的身上成就了!他玩笑中帶著認真,現在想起來毛發直立,腦海轟鳴。我深知這事工對於每一個人而言的意義,意味著什麼。

但是他有不可抗拒的力量,我並不情願地跟著他走時心不在焉,可能性格決定我對逝去的不再關懷,何況相隔數輩人的古老舊事。尊敬聖人,如同一般長輩,我當時這樣想。讓人朝提夕忘的傳奇,那時我怎能去理解聖人的流血行為是撼天震地的特大恩賜——召喚呢!

但願我永遠也不要忘記那個朝聖的冬天有刺骨的寒冷

或許有朝一日,當裂開亂石的浸骨雪風迎麵而來,當冰天雪地的大幕向我展示時,大隊人馬那一顆顆熱騰騰的心始終沒有停下,你隻需記住,學會自己不要忘記,那沉重的曆史是熱血的凝固

你可以拋棄親人,拋棄朋友,拋棄你心愛的女人。你可以背叛國家,你可以殺死政要,你可以成為眾叛親離的無恥之徒或是法律要製裁的通輯犯。但你不要忘記曆史是由厚厚的熱血鑄成

於是你果然要重塑人生,在十字路口你選擇的方向四方八極,每一條路都是你想象的通往死亡之島。你選擇逃亡,你背起了逃亡的十字架,你可以這樣做,但願你不要忘記曆史是由斷頭的熱血鑄成

你默默地離開愛你的神師信友,你走時或許會回頭看一眼熟悉的堂口,你可以猛唾口水或跺去腳上的塵土,頭也不回地踏進你的自由之路,不再有煩瑣的早晚課,不再有厭倦的訓道詞,你棄下一切走了,但願你不要忘記——身後的曆史是斷頭和流血

!!!

我此刻萬分傷感,我帶著五彩斑斕的夢行屍走肉晃蕩十年,十年如同一瞬,十年的光陰不抵一早的訓道的醒覺!小屋外的一切,包括空曠的夜色,朦靜的天宇,是那樣的陌生和害怕。周圍象有無數的荊棘向我罩下,無數身著素的影子恍動著向我口誅筆伐。我明白錯失十年的珍貴,做人輕鬆不在於忘記,隨之而來的罪惡感會讓人失魂落魄。終究血的啟示會重懸心頸,血的啟示不容忘記,我深感自己的幼稚和愚蠢!

日上三杆,海沒有現身,我驚歎如今的詩人毫無信譽。

盡管一夜無眠,但毫無睡意,心裏反而堵得慌亂。我滿屋子度著毫無章法的步子,我真想用手直插心窩,搗搗不順氣流的五髒六府。我急,我悔,我這是怎麼了,我渾身亂摸一通,幸好沒有要命的器械,我不想製造無頭公案,多冤啦!

這是妄想的臆症:老毛病又犯了。

海沒有出現,感覺隨時可能發瘋,我翻過海的詩稿,那隻有瘋子才能完成的巨著。但我發瘋後不是寫什麼詩而是想找人打架!

海的內心潛藏著巨大的超能讓我讚歎不已!他曾參與官方編撰的宗教,對張大鵬、郝開枝等真福的致命史了如指掌。另外,詩詞歌賦、天命玄學、曆史地理、時事政治等等可謂無所不通。我在更多的時候隻能老實巴交的聆聽他那教學般的講授,他的學識洗淵博,總有讓人發窘的天賦!

終於,我的眼皮有些倦意了,窗戶外折下的光線,將我的視野蜇得模糊不堪。朦朧中,好像有人在惡意地對著我笑。

滾開!我朝黑影吼叫,雙手捏緊拳頭,作好進功的架式。突然間,隻聽見砰、叭、啊的聲響後,黑影倒下了,隱約看見一股鮮血從那人影的胸膛噴出,整個過程瞬間即逝,屋內又恢複了安靜。這時,隻見一條人影從窗戶魚貫而入(我完全意識到這是真實的景象)。但我無法將雙眼完全睜開,眼瞼針刺的疼痛。進來的人向我吼道:起來,你這個殺人犯,我現在逮捕你!傾刻間,我被人架著到另一間黑暗的小房內,裏麵異常潮濕和陰冷,而且帶有難以入鼻的怪臭味。緊接著,前方傳來一聲響木擲案的聲音,可能是坐在上方的堂倌發話了:行刑……!

慢著大人。另一個聲音連忙製止。

這是為何。叫大人的發問。

他犯有何罪?問。

行凶殺人,理當斬首!答。

無憑無據,如此草率定罪,似乎不妥!

你看地上,槍管還冒煙,而且此人兩眼發紫,麵色鐵青,殺人後竟然若無其事,呼呼大睡,來人,拉下去斬首!

我聽得明白,我成了殺人犯可是人不是我殺的,我冤枉呀我!但雙眼始終睜不開,張大嘴巴又喊不出聲來源,正焦急萬分之時,有一道強烈的白光噴湧而來,眾人啊的一聲,房門開了……海抓起蒙在我臉上的被角,我睜開刺痛的眼皮,呆呆地沒有主張,此時已經是夕陽西垂時分,餘輝停在窗簷邊上。

海在床邊驚訝地望著我。

“做壞事的人就愛做惡夢,瞧你剛才的樣子”。他說。

“你真準時海”。我詰問了一句。

海身上的優點很多,除了他鼻梁上那副深不見底的眼鏡外,海讓人喜歡的地方真的很多。

我旅行的夥伴注定是海,它成為我長期以來思想鬥爭的安撫者,是在世俗世界和精神世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身上那般執傲和對世俗的反叛,讓許多人格格不入。但是他卻擁有我,可以共同相互安慰相互支持。在別人看來,他仍然停留在傳統文化的腐朽之中,對現世的、當下的聲討仿佛過於偏激,他有時甚至固執已見,是一個十足的傳統文人,對眼下這種世風日下和文化逆流,他把這種現象認為整個民族衰退的向征,時尚前衛的社會流行加劇海對現代人類的擔憂。我成為他的有力支持者,並時時準備在不同的場合捍衛他高瞻遠矚的濟世言論。後來我轉入生命的生與死的終結關懷和人倫道德批判,從宗教和哲學的角度分析人生存的價值與道德貢獻。因而雙方在更寬的思想領域尋找支撐並廣泛討論,使大家的認知範疇更加全麵緊密。拋開私人情感的因素,我決不讚同別人把他的著作和思想理論認為是落後和朽腐。因為事實表明,那些在人前人後是非不分的文化痞子大多打著響亮的旗幟取寵於政道,走官僚道路。海卻在不經意間將自己的文學作品流傳海外被國際文化高端關注,並通過各種渠道秘密地將海列為各文人堂筆會會員,但是這對於海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他也因此而受到國內政黨的警告,言行也因此受到有限的控製。

除此而外,海的那副黑洞洞的眼鏡成為人們不願走近他的第二因素。黝黑的皮膚、寬大的圓臉、密密麻麻的胡茬,配上一副不可捉摸的眼鏡,的確讓人發麻發悚。他是一個標準的還能走路和看書的瞎子,正因為他特殊的外在特征和獨特的內心世界,他因而長期地獨處一隔,無聊時兩人走在一起碰碰麵談談心,抒發各自的內心於結。海時常在我的麵前說他的世界博大而深遠,說我走進他就走進了浩翰的宇宙。我反話他說,你的宇宙世界毫無生息,我能給你帶去陽光和瓤雨露,沒有我,你隻有死亡。他的肚襄裏麵如同他那副眼鏡,有深不可測的內容,這一點眾人皆知,和它討論問題,我有自知之明,我能把握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