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安烈士陵園裏安息著五十年代剿匪戰鬥和七十年代中越邊境戰爭等時期犧牲的數百名烈士英魂。不過除了清明節外,平日裏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存在,這裏的晚上已經成了人們談情說愛的極佳場所,因為這裏有茂密的樹林,有幽靜的深山,有轉角就能碰到的樓閣,還有很好的青草植被,是都市中難得的一塊淨土。
李子橋與張憶秋坐在幽靜的亭子裏隨便的東拉西扯。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又手牽著手在大道上徜徉。
“我一直過得都不開心,真的。但是以前一直沒有人願聽我傾訴。”憶秋說,“除了苦惱。橋,也許你不理解我們這種女孩子,我們是生活在下層沒人關心,沒人在意的那類人,我一直不滿這種生活,一直想過另外一種生活,但是那是種什麼生活,我自己都說不清,我一直找不到人來交換我這種想法,現在有了你這個朋友,我感到實在太高興了,真的,希望你不要因為我長得不漂亮就看輕我。”
“怎麼會呢?我也不是那種在學校裏特別突出的人,我多少能理解一點你的苦惱,我希望我能夠給你帶來新的生活。”子橋說“周末和星期天我帶你出去旅遊,隻要你樂意尋找新生活,改變環境會改變一切的,這是我的切身體驗,你很快也會懂得這一點的。”
“真的嗎?”
“那當然,雅安附近的風景點你都去過哪些地方?碧峰峽、蒙頂山、白馬泉、二仙橋、小橋流水、槽魚灘、百丈湖……什麼?都沒去過?太遺憾了,我來幫你彌補。”
張憶秋激動得淚花盈盈,“橋,你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該怎樣感謝你才好。”
“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憶秋,我們之間隻是一場交易……我這樣說你千萬別介意,瞧你的神情,象看一個外星人似的看著我,別那麼看我好不好……我是說真的,我這個人喜歡直來直去,不習慣老是繞彎子,我就是這樣子,我行我素慣了……求你了,別老那麼怪怪的望著我,我已經說清楚了。”
憶秋別過頭,伸手摘下路旁的萬年青葉片捏在手裏,一邊用腳踢著路邊的一顆小石子,沒有說話。李子橋一番率直的話一下子破壞了她的好情緒。
兩人默默的走著,不久來到了一個燈光明亮的池塘邊,憶秋彎腰撿起腳下的一塊石子,一撒手拋進了水中,撲的一聲,石子掉進水中,連個水泡都沒冒就沉了下去。
憶秋說:“人就好比這顆石子,太垂直了落入水中,會筆直的直沉到最底層,但是假如用一塊薄瓦片斜扔到水麵上,它就會接連飄起來,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弧線。”
“但是它最終還是沉下去了。”子橋笑道。
“不錯,但要不是薄瓦片而是木塊甚至一艘大輪船,是笨重的航空母艦,那又會怎樣?”
子橋沒能爭贏,心中大為不快,粗暴的打斷他的話說:“求求你,別總那麼認真好不好,與你呆久了,老是想你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怕自己真的會發瘋呢?你也不多想想自己……”
“我想自己還想得少嗎?”
“不,不是少了,是多了,”他打斷她,“別說了,你總那麼悲觀,聽你談多了,連我也莫名其妙的悲觀起來。”
“真的,我有時想,比如許多人都說他們過得很好很快樂,非常之快樂,實際上呢,幾乎稍有生活經曆的人都知道他們是在撒慌,我是就事論事,說的都是事實,這有什麼不對嗎?”
“你總是這樣多慮,拜托你學學楊紅欣的樂觀就好了,至少也學學冷孟詩的嫻靜,既或學那個雅女張雅君的天真單純也好,甚至學那位校園歌手白玲的輕浮也比你這般成天的多愁善感強。我是給你這麼建議的,至於你想怎樣,那就看你自己了。”
“你說些什麼呀?除了那個校園詩人冷孟詩,你說的那些人我都不認識,你叫我怎麼學她們?況且那個冷美人,我怎麼能和她相比呢?”
“怎麼不能?”子橋惱火的嚷道,“你是人,她也是人,怎麼不能相比?”
“你跟本就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你這是想當然,行不通的,我不想聽你亂說。”
李子橋氣衝衝的,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懶得理你了,你要告,你自己向學校報告去,我可不願意受人威協。”說完轉身就走。
“你,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要是那種人,我會等到現在,水都過了三秋了,是你自己小氣,我一直都什麼也沒說,你……卻說我威協你……”
他的身後傳來了憶秋傷心的啜泣聲,但他並沒有回頭,沒有停步,他毅然決然的邁步往烈士陵園的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