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都市之外有一座深山,它茂密的叢林裏生長著一顆擎天古樹。
一裏之外小山村的村民將這棵樹奉若神明,認為它能夠逆天改命。
“樹仙師父,按照約定,我又來看你了,今年恐怕是最後一次。”
容貌清朗俊秀的少年拍了拍粗糙的樹皮,然後舉起酒瓶大口灌下肚。
酒水一半進了胃裏,一半順著嘴角往下淌。
醇厚酒香帶著辛嗆掠奪著森林原本清新的氣味。
“剩下這半瓶酒我……嗝……我敬你!”
半瓶烈酒被白禦潑灑到樹根處。
“啪!”
酒瓶摔碎,發出一聲脆響。
癱坐地上,白禦略微失神地望向天空。
借酒消愁,酒沒了,愁還在。
烈陽透過古樹的枝葉微微灑落些許光暈在他揚起的麵頰上。
風從樹葉中穿行而過的沙沙聲落入耳中。
距離白禦被診斷出絕症已經過了一年有餘。
三月前得知無力回天的他心如死灰,放棄了治療,拿著自己所有的積蓄開始逐個完成平生想幹卻還沒來得及幹的事情。
在這棵古樹之下宿醉一場是他最後的心願。
靠在樹幹粗糙的表皮之上,他仿佛能感受到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著。
白禦生來體弱,三天一小病半月一大病,人人都說他活不過十歲。
各種偏方和民間秘術一一試過,皆無起色。
直至一個老道人給了個主意,說他這是命裏缺木,少了生力,需向樹仙討個一口氣。
家人於是給他在鄉下找了一棵古樹,讓他拜做師父。
白禦從那以後才逐漸康健起來。
不說這裏邊究竟有幾分是古樹的恩賜,至少白禦本人還是對這位“樹仙師父”懷有敬畏之情。
隱約的直覺總告訴他,這棵樹真的不簡單。
隻可惜啊,年年來此看望古樹,今年就是最後一次了。
他分明做完了所有想做的事情,為什麼還是感覺鬱結心中,不得暢快。
又摸了摸樹幹,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猛然瞳孔一縮,空氣仿佛一瞬間從他身體裏逃離了。
他的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卻顫抖著什麼也握不住。
隨之而來的就是呼吸停滯,心髒衰竭。
剛剛舉起的手無力垂落。
白禦病發而亡。
他在臨死前做完了所有想做的事情。
但如果有的選,誰又不想再活五百年?
古樹樹冠上忽然灑落了瑩瑩綠光,仿佛是萬千螢火落在了白禦的身旁。
天地清濁之氣盤桓在樹身左右,隱約間可見一條銀白巨龍虛影浮現樹後,威嚴神聖。
它低吼出聲,龍吟將綠光聚攏,暗自附和著大道規律上下起伏。
隨著這些光點將白禦包圍,這具失去了生命力的身軀慢慢消失在了天地間。
片刻之後,山林寂靜,無名鳥兒在枝頭跳躍,像是一切都未曾發生。
白禦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久違的輕鬆,身體沒有傳來任何病痛的不適,猶如獲得新生。
這種感覺美妙又陌生,做夢一般。
他記得自己不是病發窒息了嗎?怎麼現在反倒像是得了什麼大機緣一樣?
白禦想動動手,卻發現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
剛剛還驚喜萬分的內心瞬間咯噔一跳,懸起了巨石。
這特麼……不會是被截肢了吧?!
一個激靈,這忽然從心裏冒出來的想法把還有幾分恍惚的白禦瞬間給嚇清醒了。
絕症就絕症,可沒人跟他說還要截肢啊?
剛想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好像也感受不到眼睛的存在。
艸?不僅截肢了還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