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1 / 2)

波波有一些日子沒來醫院看蔣中天,席間隻是來過幾個電話和叫小文送一些東西過來。他在電話裏問過她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她不能親自來看他。她就說你安心養傷吧,一切都挺好的,他之所以沒看見她是因為她總是晚上才有空,來看他時他已經睡著了,她沒吵醒他看了他一會兒就走了。他說是真的嗎?你沒騙我?她說我從來不說謊,尤其是對你。他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躺在床上望著星光燦爛的夜空幸福憧憬著他和波波的未來。後來有一天副總來看他才將張宇航的事告訴他,然後又告訴他波波已經結交了手頭所有的工作離開了這個城市,至於她去哪了沒有人知道,臨走時她在律師處將其名下的巨額財產轉給了他,然後又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名……蔣中天點點頭問道:“波波有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口信?”這時小文從門外走進來將一封波波親手寫的信交給蔣中天,這時蔣中天已經能夠從床上坐起來。他靠在墊子上,從小文手中接過信打開後認真地讀著。波波在信上對他說:天黑了,迷路的孩子應該回家了,因為隻有家才最溫暖,有可口的飯菜,有親人的關心,還有一張舒適的可以躺在上麵整夜整夜做美夢的小床。可是孩子在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找不到問路的人,他(她)惟有不停地走,然後不停地尋找,直到走得毫無力氣,絕望地迷失在濃厚的夜色中。“她真傻!”他輕歎了一句,繼續往下讀去。波波說:小航從小就迷路了,我一直沒有照顧好他,以至於現在他會選擇走上一條不歸路,我就想是我逼他走上這條路的嗎?還是這是上蒼對我的懲罰,我做過許多錯事,上蒼就罰我沒有孩子,失去親人。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你還有我啊!”他痛心道。波波說:我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令我割舍不下,那就是你,我曾經對你說過我要去流浪,可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去,因為你離不開我,我也舍不得你。那我們應該怎麼去做呢?讓我繼續留下來麵對這個傷痕累累的城市嗎?我真的做不到了,我一直堅持到今天是因為身不由己,可是現在我發現所謂的身不由己那都是自己騙自己,如果我做得到無欲無求,我一定不會象現在這般迷茫。一個人得到的東西愈多他(她)失去得也愈多,我已經失去了很多了,所以我不想再要任何東西。可是這樣又對你不公平,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為什麼要替我承受一個悲慘的結局?我既然不能為你帶來快樂,那我就應該從你的世界中消失,你有權再去尋找屬於你的幸福。我始終還是那麼認為,也許說出來你會傷心,但我真的一直這麼想,我無法相信一輩子的愛,一輩子的忠誠,就象你曾是王慧的丈夫,而我曾是王梓的太太,我們都在婚姻的選擇裏迷失了方向。人是十分危險的感qing動物,碰一下都會反應強烈,若是再受重創,也許結局就是毀滅性的。目前我身處的環境就是楚歌一片,離得離,散得散,死得死,走得走,我無論身為哪一種角色都失敗至極,我已做不到象往常那般熟視無睹地生活下去。我不得不去關注那些曾被我無情忽視的東西,重新詮釋自己對生命的理解。人們總是喜歡嚐試冒險,卻不知為此付出的代價將是多麼的殘酷,很多東西坐在那裏空想時總是勇敢得無所畏懼,經曆過後才明白有些事情如果真的發生了就無法挽回,連追悔的機會都沒有。生命就是這樣的,當我看見我的親人就那麼冷冰冰地躺在我的麵前看不見我的眼淚,聽不見我的痛哭,甚至連我們麵對麵地相互再怨恨一次的機會都沒有了,就眼睜睜地看著原本是無限美好的生命在燦爛陽光下一點點枯萎敗謝,我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惟有毫無掩飾地大聲哭泣,惟有刻骨銘心地追悔。我淚眼向蒼天,質問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骨肉分離,手足相殘,親情淡漠,愛已變恨,恨已入骨,我們這些可憐的人究竟應該去何處尋找心靈的淨土?如果這是煎熬也應該有個盡頭啊,為什麼總是這樣周而複始,將苦難輪回,悲情重現。我與你千辛萬苦才走到一起,還孕育了一個血管裏流淌著我們身上共同的血液的寶寶,本以為苦盡甘來,我們將與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樣養兒育女,白頭偕老,卻一轉眼間美夢落空,骨肉分離。作為一個十分不稱職的媽媽,我愧對我的孩子,它才剛生命開始我就令它夭亡,我連向它道歉的機會都沒有,媽媽連向寶寶說聲對不起的機會都沒有——蔣中天幾乎已經看不清信紙上的字跡,他滿眼都是淚水,讀著波波的信仿佛她就在他身邊向他娓娓細訴她的悲歡離合,一切是那麼熟悉一切又是那麼陌生。這是他第一次毫無阻攔地走進她的心間,聽她歎息呼喊痛哭……“波波,你究竟在哪裏啊?你為什麼那麼忍心地丟下我一個人,為什麼?你不是說過我們一起去孤島的嗎?波波,你還是騙了我——”他大聲啜泣著,一屋子的人紛紛黯然淚下,有人示意大家離開讓他一個人安靜一會兒。眾人離去後他就呆坐在窗前傻傻地望著仍舊是璀璨眩目的星空。那頁滴滿他淚水的信紙從他的手上滑到地板上,他猛然驚醒趕緊吃力地俯下身去檢,一縷月光照在信紙上信的末尾的幾行字又映入他的眼簾——波波最後說:我知道我離去你一定會傷心的,而我也不願意看見你悲傷,所以我會讓自己早一點擺脫以往的情緒糾纏,早一點回到你身邊。雖然我不能保證那將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時間,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如果那時你仍舊是一個人,我會主動出現在你麵前的,隻是我不能保證那時的波波是否還是你心目中的那種樣子,也許我不再美麗不再年輕。如果你願意請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要去一針一線地精心縫補我身體中那顆已碎成千萬片碎片的心。等傷口愈合後我一定會回來找你,象從前一樣我們開心地生活在一起,我要學會為你係領帶,熨襯衫,擦皮鞋……蔣中天流完最後一滴眼淚,然後將信紙小心疊起放進貼心口袋裏,象嗬護一件珍寶似地用手緊緊地捂著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