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很討厭林諫文,所以陸時宇對林諫文也並不喜歡。

但是夢師叔也交代過她,她作為一個剛剛入行的人,就要學會謙恭,不要隨便得罪人。

陸時宇竭盡所能想到了一種方法來表示對林諫文的尊重,那就是站起來向他微微躬身。

這樣的行為是周夢看到韓琦的時候用的禮節,那身姿她到現在還記得。

成雪總是說夢師姐的舉止,謙恭禮讓,不卑不亢。

陸時宇聽不懂這樣的詞彙,隻覺得夢師叔一舉一動都是好看的。

自己模仿起來不知道效果如何。

林諫文笑了,看來是效果不錯。

“在練字?”林諫文問。

陸時宇微笑著說:“對。我的名字。”

林諫文走到桌案前,拎起陸時宇寫過的文字,仔細端詳,緩緩點頭,活脫脫像是看到了一副高人字畫,“陸時宇,宇宙的宇。為什麼要練習你的名字?練字,要從橫豎筆畫開始練起。”

“雪哥哥說了,做什麼事情,都要先有興趣才行。就連詩經,在開篇的時候,也不總是直接開始講所謂伊人,而是先說蒹葭蒼蒼。這叫,這叫……”

“起興……”

“對,對對!就是叫起興!雪哥哥說著,做事和作詩一樣,要先起興。我現在,就是在起興。”

“下裏巴人到了仙家之後,立即就陽春白雪了起來。”

陸時宇聽不懂林諫文在說什麼,但聽到了一個“下”字,總覺得不舒服,心裏就不願意了,“我是鄉野裏麵的野丫頭,你如果是看不起我,就別來跟我說話。”

林諫文放下字畫,安撫陸時宇說:“不不不,你誤解了我的意思。等你學得深了,自然就知道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別人說的事情都不重要。雪哥哥說的事情才重要。啊不,夢師叔說的事情,第二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你不用跟我說了。”

林諫文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事關暮成雪,還有周夢。他們兩個都不聽勸,我隻能跟你說嘍。”

“他們兩個的事情,他們自己會決定。我不覺得,我這種人,能幫他們做什麼厲害的決定。你找錯人了。不如你去找那個水母姐姐。她很凶,還不喜歡我,但是我覺得,她知道得比我多。”

林諫文萬萬沒想到,這個陸時宇居然這麼不好講話。

“你們定風宗人,一個個都這麼難溝通。算了不說了,就讓周夢死了算了,然後暮成雪肯定會去跟她殉情。到時候,你就是孤兒了。”

陸時宇拉住林諫文:“你說什麼?死?你把話說清楚!”

林諫文執意要走:“不說了,你又聽不懂。”

陸時宇果然放開了林諫文,“也對哦,我也聽不懂。”

林諫文當即崩潰,他佯裝離開,賣個關子,本想讓事態看起來更加嚴重,卻沒想到,這蠢丫頭還真就要放他走。

看著陸時宇那清澈卻愚蠢的眼神,林諫文忽然發覺,麵對這個人物,他進入這個世界一來積攢的任何談判技巧,都一無是處。

“你到底聽不聽?”林諫文最後給了陸時宇一個機會,“我趕時間。”

陸時宇問:“你到底走不走,不走,你就跟我說唄。”

林諫文終於確定,麵對陸時宇這樣的人,絕對不能像麵對有腦子的人一樣解決問題。

“拿著。”林諫文把一包香料放在了陸時宇的手中,“周夢受傷了,隻有這些能讓周夢痊愈。暮成雪不願讓周夢用,因為暮成雪怕周夢用了之後,會變心!但是,如果周夢死了,暮成雪一定會痛徹心扉,嚴重的話,就會殉情,可怕得很!你如果想救周夢,也想就暮成雪的話,就把這個香料,放在周夢的房間裏去。如果不想的話,你就待在這裏練字吧!我服了你了。另外,別跟別人說是我告訴你的,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如果別人知道了,我回來暗殺你。”

陸時宇愣住了。

林諫文歎氣:“算了,看你也沒聽懂。”

說著,林諫文就要將陸時宇手中的香料拿回來。

沒想到,陸時宇緊緊攥著香料:“我聽懂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就是個香料而已,你為什麼不自己放?”

“我又不是你們定風宗人,哪裏有資格靠近她?”

“你不會是……”

“怎麼?”

“你不會是,仰慕我夢師叔吧!”

林諫文苦笑道:“對啊,不然的話,我就親自給她了。”

陸時宇還有些感動,“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的。也是在幫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