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整不來這些花活,他隻會殺人、撈錢,當把趁手的刀子,簡而言之,手段非常粗暴。

同年十月,報複來了,吏部侍郎陳於廷、副都禦史楊漣、僉都禦史左光鬥被削去官職下入詔獄。

天啟五年八月,楊漣被嚴刑拷打,慘死詔獄,同時被嚴刑拷打的還有左光鬥、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等五人,合稱東林六君子。

且不論東林黨是個什麼存在,單說這六人,骨頭那是真的硬,被生生折磨了幾個月,硬是不投降,最後慘死獄中。

楊漣等人死後,魏忠賢兀自沒有解氣,開始追查萬曆年間京察舊案,也就是翻舊賬,翻著翻著就把尚書李三才、顧憲成等人翻掉官職,罷官歸鄉。

沒錯,這倆也是東林黨,甚至是東林黨的最主要人員,尤其是顧憲成,東林黨就是他組織起來的。

顧憲成在萬曆年間被朱翊鈞罷官後,回到家鄉出資修複了宋朝時楊時講學的東林書院。

隨後開院講學,講學的閑暇時間裏,這些人談論、諷刺朝政,肆意評價朝廷官員,論申時行、王錫爵等人如何如何,這種言論被稱為清議,頗有魏晉時期文人墨客的清談之風。

……俗稱吹牛不打草稿,反正他們又不在其位,自然是隨便吹牛了,認為哪個大臣幹了哪件事幹得不好,自己上去會如何如何的……說的人永遠比做的人能吹!

但沒辦法,當時的人就吃這一套,甚至於民間妓院的妓女都以清議為榮,而這股風氣的興起卻要追溯到正德年間的名人王陽明身上。

王陽明就愛講學,他認為人人都可以成聖人,隻要知行合一,隻要致於良知……他做得到,但別人卻很難。

因為他一死,他的弟子們就因為心學吵鬧起來,並分裂成幾個學派,比如著名的泰州學派。

這些人依舊熱愛講學,在民間掀起一股不為封建社會所待見的風氣——批判皇帝,把皇帝視做世界上最大的毒瘤。

這股風氣你很難說是錯誤的,但問題是當時的明朝根本承受不住這股風氣的衝擊,更甚至,這股風氣吹著吹著就吹歪了,成為了東林黨的清議。

心學講的是知行合一,理論和實踐要結合起來,東林講的卻僅僅是理論,好吹牛,愛議論時事,口若懸河,實無一策!

張口滿是仁義道德,閉嘴幹著男盜女娼,重禮法,喊道德,卻將百姓當牛馬,男的為奴女為娼。

讓男子世世作農奴,女子裹上小腳稱瘦馬,六旬老狗公然娶二八少女,嘴上道德不斷,天天狎妓喝花酒。

最變態的當屬拿那些裹了小腳的女人的繡鞋當酒杯,一邊玩遊戲,一邊喝花酒……十足的重口味。

而這種風氣,不僅在朝堂,在士大夫階級,甚至於傳遍民間,江南那些富貴公子哥,男的塗脂抹粉當娘炮,女的穿堂入室談時政,情色小說大行其道。

亂,非常亂,但卻又不是全都如此亂,比如王夫之、顧炎武、黃宗羲、李贄等人,雖然也有當時那些士大夫的臭毛病,卻也在認真思考社會的變化,封建帝製的危害,皇帝是毒瘤的說法就是他們提出來的。

同時,他們還在積極學習海外事物,徐光啟在研究幾何,方以智在研究物理,孫元化在思考火炮的鑄造,畢懋康在改造火槍……

或許,當這種風氣能一直進行下去,思想大爆炸,無數智慧碰撞後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奈何,當時的明朝外有後金威脅、西南動亂,內有農民起義,士大夫清議治國……簡而言之,衰老的明朝壓根經不起這種折騰,於是明朝沒了。

新興的大順擔不起世人的希望,隻如曇花一般一閃而逝,留下的是殘破的山河,八旗入關。

剃發易服,群起反抗,這些少量的思想家們也不思考了,紛紛走出家宅,棄筆從戎,抗擊清軍。

然後呢?十八年抗爭,因為當權者的種種離譜操作,被清軍一路從江北推到江南,從江南推到西南,推滅了南明,又推滅了明鄭。

史可法、閻應元、黃得功、何騰蛟、瞿式耕、文安之、李定國、鄭成功、張煌言、夏完淳、張名振、李來亨……

這些人都是毫無疑問的硬漢子,但種種操作卻都看得人想吐血,比如史可法守揚州,何騰蛟守湖南,鄭成功遲滯於南京城外。

亡國還在內鬥,能說點他們什麼?鄭芝龍天真蠢材,孫可望權欲熏心,衍聖公鐵骨錚錚、錢謙益頭皮甚癢……

南明史專治高血壓,從來不是一句空話,亂世之中,忠臣不等於能臣,名士不等於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