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櫻淡然自若的還坐在床邊的羅漢床上,床中央安置著一方紫檀木雕花小幾。

幾案上擺著筆墨紙硯等物。

銀蘭膽戰心驚的打量著自家夫人的臉色,沒看出夫人臉上的慌亂和惶恐,心底的擔憂也漸漸沉澱下來。

夫人是誰,尚能自渡。

她這個做丫頭的反倒是杞人憂天了。

更何況,林氏是世子爺的親娘,世子爺對夫人的疼愛是全汴京有目共睹的。

昨夜之事,隻要夫人去林氏麵前好好解釋解釋,相信林氏也不會被沈如許攛掇了去。

銀蘭說服了自己,安靜的守在一旁,時不時拿起扇子替主子扇風。

胭脂將葉灼疆吩咐熬好的湯藥端上來,側頭好奇的看自家夫人一眼,嘴角微微咧開,“夫人,咱們疆主子的藥對你的頭疼病有效果嗎?”

“還好。”顧櫻伸出纖柔的手指,目不斜視的端起藥碗,仰頭悉數喝下。

疆公子這藥比林氏開的方子還要苦上十倍。

胭脂看得咋舌,忙將果脯遞上去,“夫人,吃點兒甜的。”

顧櫻搖頭,繼續低眸專注在紙上書寫。

她與世子每五日通信一次。

距離上一次通信已經過去四天。

按理說,她昨日會收到世子的家書一封,可到現在世子的書信也沒到她手裏。

也不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故,已經讓人去問了。

她心中莫名有幾分不安,寫完家中日常瑣碎,又絮叨了幾句念寶,隨後,便頓住了筆尖,不知該不該將江隱還活著一事告知世子。

忖度幾息後,她還是決定先提醒一下世子注意江隱。

可剛一提筆,又不知該如何下手。

是該注意,可注意什麼呢?

以世子的能力,江隱怕是不能動他半分。

江隱對她的威脅,唯有上輩子那些不堪的往事。

顧櫻嘴角微抿,心口又有幾分難忍的酸澀浮了起來,其實隻要她……心中不在意那些過往,江隱也拿她沒辦法。

可她實在做不到……她太愛世子,害怕失去他,又不想讓世子知道那些肮髒的過去。

還有她的孩子……

孩子會出生,會長大,會厭棄她這個不堪的母親。

隻要有江隱這個隱患在一日,她便一日無法安生度日。

她不敢深想,閉了閉眼,放下毛筆,將信紙折好,“銀蘭,讓人送去曆城吧。”

老國公和世子爺駐守在曆城,算算時日,東黎與羌族之戰已至白熱化階段。

她不能在這時候亂了世子的心神。

銀蘭接過書信,“夫人,昨日世子的信怎麼還沒到呢?莫不是世子在前線出了什麼意外?”

顧櫻輕扯唇邊,“不會的。”

她是活過一次的人,江隱書房裏的軍報也不會有錯。

世子與羌族這一戰打得非常漂亮。

再過三個月,羌族便會被趕回珠木山以北。

銀蘭欲言又止,自家夫人是個有主意的人,她也不再多言,拿了信往外走。

顧櫻疲倦的歎了口氣,“胭脂,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