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馮暄小心地將冊子收入懷中,連連點頭。
“小弟知道兄長貫是重友廣交,本是好的,但在京中任職,這就是禍根之源。”
“做京官,隻有上下級,而無兄弟朋友情。”
“好在現在的兵部,正是衛王主持。”
“殿下乃不世出人物,經天緯地,正派豁達,是當今朝堂之中正氣所在之由。”
“所以,兄長到了京都,大可不必張皇四顧、漫無頭緒。”
“這份拜帖和書信,小弟已經為您備齊,到了洛陽宅中落腳之後,便去尋機拜訪衛王殿下,到時一切全聽殿下指點就是。”
聽聞弟弟此話,馮暄如釋重負。
他的心情,突然之間變得晴朗舒暢起來。
衛王,真名楊子燦,據說還是驍果衛大將軍,本是大隋附庸之地的小王子,可是一入朝堂便青雲直上、大放光彩。
他不僅組建了天下一等雄兵驍果衛,而且還親率大軍到處征戰,特別是在陰山白道嶺一舉打殘了由突厥王親率的舉國鐵騎,從此大隋北方再無勁敵邊患。
按照傳言,衛王這個一字王爵,就是這潑天大功而來。
更厲害的是,自從衛王領軍便從無敗績;即使是擔任各方總管,也是政績卓著、匪患漸消、民生安樂。
這樣的人物,都被大隋天下百姓傳成了萬家生佛、真武大帝下凡,據說不少地方還都為他立了生祠,可後來都被官家一一拆毀。
既然弟弟現在如此說,自是表明他已經代表嶺南老馮家站了衛王的隊。
如此,他馮暄自然可算在京中有了依靠和跟腳。
“還有啊,你在兵部之中公幹,一定要公私分明,萬萬不可因為講義氣就違背了原則,甚至做出違法亂紀的之事。”
“衛王雖非嫉惡如仇,但絕對心有正氣。”
“兄長每逢決斷,需先警醒自問,想想每一步都勢必關係吾嶺南馮家的興亡生死、先祖榮譽。一旦行將踏錯,萬劫不複!”
“任上事方便請教衛王的,自要大膽相問;不便問得,及時傳書小弟,吾自當竭力為兄長謀劃一番!”
馮盎的話,說得慎重無比。
顯然,他此時已經是以家主的口吻給即將入京為官的家族子弟進行入職培訓。
馮暄自是知道其中的厲害,連連點頭應諾。
……
最後,馮盎抓著兄長那結實的雙手。
“兄長,小弟知道這有些話您可能並不愛聽,但這都是我作為親弟弟必須對您的告誡。”
“小弟當然希望兄長此去京城能闖出一番大事業,但同時,我也更希望兄長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回來。”
“記住,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要明白您不是一個人。”
“您背後,還有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弟,還有我們老馮家這個大家族。”
……
大業十四年,初冬。
嶺南馮家嫡長子馮暄,舉家前往東都洛陽,至兵部右侍郎位任職。
二
轉眼之間,又是一月過去。
當馮盎收到左路軍羅士信、高安的軍報之時,他也迎來了另一支奉詔北上協助剿匪的軍隊——八千欽州地方府兵。
主將鷹揚郎將寧洄藻,可能聲名不顯。
但是其父,鴻臚卿嶺南安撫使擢升右光祿大夫寧越郡太守寧長真,卻是個大隋朝廷裏鼎鼎有名的人物。
在整個嶺南地區,除了馮家、冼家,恐怕也就是寧家最為顯赫了。
寧長真,又名寧長貞,廣南西道欽州(後世廣西欽州)人,其家族是壯族先民西原蠻的後代,世代為嶺南豪酋。
欽州之地,地處偏遠,民風彪悍,多民族並立,中央王權很難在此實現王權的滲透和管理。
當無數次出兵征討而不能達成目的的時候,羈縻政策——也就成了秦、漢、隋時期的主要邊疆對策。
寧氏家族,作為廣南西道最強大的豪族,也因此得以世襲欽州刺史。
開皇末年,桂州俚人李光仕造反,何稠奉命率軍征討,寧長真之父寧猛力帶領部下協同,一路所向披靡,叛亂寂滅。
寧猛力受傷未能隨軍入朝,文帝視之為憾事,不久寧猛力病故後命其子寧長真承襲欽州刺史。
大業元年,廣皇帝派劉方為驩州(後世越南北部)道行軍總管,經略林邑(即占城,古國名,故地在後世越南中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