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身側,是穿著一身金繡的黑色錦衣的男子,長身玉立翩翩然,唇角輕抿,眉頭一挑,眉眼間那是顛倒乾坤的匪氣傲然。
江慕雲陪著林知晚,一大早就來到郊外的梨花林。
林知晚打開手中那個精致的木盒,將裏麵的灰撒在這片安然美好的梨花林中,塵歸塵,土歸土。
緊接著,她將帶來的包袱打開來,拿出那件粉色衫裙。
衫裙依舊好看,仿佛能看到幼年時的林知弦,穿上衫裙的俏麗模樣。
回想起那個時候,林知弦也曾笑得很天真單純,誰也想不到,當初的天之嬌女,而今到死連個名姓都沒有。
江慕雲撿了幾根木柴,點了一團火,林知晚便把這件衫裙扔進火堆裏。
火焰越發旺盛,將那件衫裙燒得幹幹淨淨之時,明亮的火焰也漸漸熄滅下去,隻留下一片土灰和碎屑。
林知晚凝視著這些灰塵,沉默了很久。
她忽然覺得可笑,覺得世上每個人都可笑。
人活一世,寥寥幾十載春秋,這世間的美景看不完,好酒好菜吃不完,又何苦是為了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名和利而拚了性命。
越是拚命想得到什麼,越不能如願以償,不如瀟瀟灑灑活個一世,去他的身後事!
不值得。
不值得啊!
“怎麼對她這麼好?”
江慕雲忽的出聲笑問,打斷了林知晚的遐思。
林知晚轉過頭,望向江慕雲,隻見江慕雲又笑得促狹:“難不成是想最後盡一盡當姐姐的心意?”
他總是能在氣氛最緊張和最沉重的時候,用一個笑容就打破。
林知晚目光中的冷漠慢慢融化,搖頭輕笑:“她好不容易拜托我一件事,總要幫幫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臨死前,林知弦相求,把她葬在郊外的梨花樹下,那是她童年時笑得最開心的地方。
好啊,林知晚成全她。
生前的種種仇怨、過節,都在她一命嗚呼之時,一筆勾銷了。
林知弦也好,於榮錦、於榮妍、曹月娘也罷,她們死了,林知晚就知道,心中的怨恨就該消失。
該放下的時候,就要放下。
執念,會讓人變得可怕。
林知晚並不想成為一個可怕的人,她隻想安樂的過好這珍貴的一生。
江慕雲笑笑,沒有說話。
他深知林知晚的善良,他永遠不可能學會,但他絕不會強求林知晚去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狠心的人,有他一個就夠了。
“王爺,你知道嗎?”林知晚抬起頭來,樹葉縫隙中透出來的光線,讓她睜不開眼,心裏也悶悶的,“我……本來不想殺這麼多的人。”
江慕雲望向林知晚,隻需聽她的聲音便知道,她心中的內疚、糾結。
“那些人,全都不是你殺的。”
是的,沒有一個人是死於林知晚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