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曉天的那一次回頭讓他一生都驚歎。
那天中午陽光很好,沐曉天和幾個朋友正在餐廳用餐罷後慢慢品著茶。幾個朋友對日本這個鄰國的舉動感到憤憤不平,於是拿來做些席間談資,打發消遣。人在一起總是要尋找可以談論的話題的,這種話題越寬泛越具有談論的空間和延續性。沐曉天不想參與這種無謂的口水戰,這倒不是說沐曉天不愛國,沐曉天在大學時曾是“愛國天驕社”的主力成員。美國轟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時,沐曉天和社員們卷起袖子揮舞拳頭、群情激憤地在美國大使館前抗議。
沐曉天正端起茶杯正要往嘴邊送時,聽得背後一連串銀鈴般的女孩子笑聲。那笑聲似乎是透明的,如同午後的天堂陽光;沐曉天似乎對這笑聲不能抗拒,這時陽光也正從天窗瀉下,愈發讓沐曉天非要尋找這種透明的笑聲的“策源地”了。
於是,沐曉天回頭向背後望了望。
沐曉天不是那種好奇心很強的人,什麼事情都非得看上一眼,摸上一回。在這個浩淼的都市裏,沐曉天習慣了彼此帶有默契的隔閡。象這種陽光明媚的午後,沐曉天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在月亮湖邊吹著帶有稀薄水氣的涼風看書。好風如水,好書如醇。沐曉天可以在這種氛圍裏沉醉整整一個下午,待到落日熔金、人與湖水皆塗滿橘紅餘霞時,才會結束這種“清醒的陶醉”。
然而,沐曉天今天似乎有些迥乎尋常了,無法讓自己進入往日那種陶醉中,那笑聲總是很清晰地在耳邊回響。沐曉天終於意識到這笑聲已經將自己的記憶穿透,無法成為回憶,而已成為時刻存在的事實,而且他渴望再次聽到這種笑聲,由此推斷,他發現自己愛上了這種笑聲和那個女孩。沐曉天有些吃驚,不是對結果吃驚,而是吃驚於這種遇見。
沐曉天對這種偶然並非不知其結果的杳然,卻始終覺得那雙如秋水一般明亮的眸子是含著春天和煦的陽光的,因此心裏有了暖暖的感覺,這種暖暖的感覺源於沐曉天孤桀的另一麵。沐曉天同樣無法拒絕一切美好和美好本身。
沐曉天起身,慢慢走到那日中午用餐的地方,要了一杯茶歪在寬大的沙發裏,耳朵裏塞了一個耳塞,聽ABBA的《Dancing
Queen》。歡快的節奏並沒有讓沐曉天感到多少暖意,於是他收起耳塞,希翼那串銀鈴般的笑聲再次鑽進他的耳朵。沐曉天看著窗外不息的人流車馬,不禁想起八年前的那個冬日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