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不曾發生。
蕭幸渺偶爾會思考這個假設,思考如果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或者她能回到過去改變一切,那麼她的人生會不會完全不同。
就如同現在,所有宮人侍衛都在有條不紊地穿梭忙碌,文武百官都在不遠處低聲交談或靜立。
唯有她,沉默著站在父親碑前放空自己,滿腦子沒有意義的思緒。
今日下詔追賜蕭大將軍為平陽王,諡號武寧,陛下更是親至碑前祭奠,百官齊拜聲勢浩大。
這在晟景皇朝,是史無前例的無上榮耀。無論向誰說起,都是值得自豪之事。
隻是對於蕭幸渺而言,這些並沒有意義。
畢竟再多的尊榮也抵不過家人。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哀思中時,安王殿下走了過來。
他在蕭幸渺左側站定,微微抬頭看著石碑上的銘文,聲音平靜和緩:“郡主在想什麼?”
人在出神時,往往聽到了旁人的話,卻不能及時反應。蕭幸渺回想一下,低聲答道:“在想以前的事。想以前母親對我有多嚴厲,讓我總覺得自己有兩位父親,常常心中委屈怨懟。”
“令尊常年在外征戰,令慈對郡主嚴格,也是希望彌補一些。”安王停了下,“更何況,有哪位母親不心疼兒女。”
說到這裏,蕭幸渺忽然想起來,安王殿下幼年喪母。
蕭幸渺低頭沉默,爾後歉然道:“不好意思,殿下,臣女不該說這些的。”
安王麵含淺笑,搖搖頭道:“沒關係。說實話,我很高興你願意和我說。你總是對我客氣疏離,好像我們隻是聽過彼此名字的陌生人。”
氣氛忽然有些微妙起來。
蕭幸渺抿唇,選擇了轉移話題:“前幾日在禦書房見到殿下時,殿下似乎身體不適,如今可好些?”
“好些了,承蒙郡主掛懷。”
對話就此進行不下去,蕭幸渺剛想找個理由離開,身後就響起葉弘的聲音。
“你們兩個在這裏說什麼悄悄話呢?”他跑到蕭幸渺右邊,歪著頭促狹地來回打量蕭幸渺和安王。
出於禮節,蕭幸渺側身抬手行禮:“小世子。”
葉弘把她的手壓下來,故作不高興道:“大可不必如此見外!”
既然他都說了,蕭幸渺拂開他的手就道:“哦,你怎麼在這兒?”
葉弘非常克製地翻了個小小的白眼,隨即道:“我說我敬仰大將軍,我爹總不能不讓我來。不止是我,葉荀也來了啊。”
他抬手往右後方人群處一指,葉荀果然正站在那裏,像是在聽身邊的大人聊天,百無聊賴地垂著眉眼。
安王此時問道:“小世子現在過來,是想單獨祭拜麼?”
葉弘點點頭,麵露激動:“方才人太多了,我大氣都不敢喘,也沒看清碑上刻的字,現在我要好好和大將軍正式認識一下!”
蕭幸渺笑了笑:“行啊,家父應該挺喜歡你的。你慢慢聊,我先過去了。”
“去吧去吧。”葉弘擺擺手,突然意識到什麼,貼近蕭幸渺小聲問道,“不會打擾你和將軍還有夫人敘舊吧?”
蕭幸渺搖頭,脫身回到自己的馬車前。
她算了下時間,再有大約一刻,他們就該啟程返回城中。
此官陵位於都城西南方向的群山中,距靖陽城近三十裏,以他們的速度,回到都城需要兩個多時辰。
攬月悄摸摸好奇道:“郡主,安王與你說什麼了?”
蕭幸渺眉頭微蹙:“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攬月討饒地笑了下,沒有再問。
其實蕭幸渺清楚這家夥在想什麼,倒不是生氣,隻是心裏對安王略微有點過意不去。
她轉頭看向石碑那邊,那裏隻有葉弘的身影,安王已經朝自己的馬車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