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第一醫院,病房中,軍師躺在一個病床上,拿著一本書看得聚精會神,二當家的躺在另外一張病床上,右腿被吊在房頂的吊帶上,身體不能動,隻能無聊的哼唱著小調。
“三套黃牛一呀一套馬,
不由得我趕車的人兒笑呀笑哈哈。
往年這個車呀,
咱窮人哪配用呀,
今年咿呀哈,
大軲轆車骨碌碌轉呀,
大軲轆車骨碌碌轉呀,
轉呀轉呀轉呀轉呀,
轉到了咱們的家……
平路上送呀山坡上拉呀,
大車上裝的是那糞呀哪糞旮遝,
分來這份地呀。
要好好把它種呀,
今年咿呀哈,
多上點糞哪好好地種呀……”
“呦,我們於團長在這拉糞呢?”
“滾犢子,你才拉糞呢。”
二當家的一邊罵,一邊側過頭來,
“哎?老大,你怎麼來了?”
說著話,二當家掙紮著就要坐起來。
薛勝彪快走一步,把手裏拎著的兩個鋁飯盒放在桌子上,接著他回手把二當家的往下一按,
“你快消停點吧,躺好。”
軍師聽到二人的對話,也放下手中的書,轉過身來,一臉驚喜的道:
“老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薛勝彪走過去,和軍師握握手,表達了一下兩人又一次相見的喜悅,他們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就值得慶賀。
“我昨天到的,先回家看了看,所以今天才過來。你們倆怎麼樣?”
二當家指了指自己的腿,
“我身殘誌堅。老大,你的胳膊是怎麼回事?”
“我沒事,流彈擦了一下。養幾天就好了。”
一邊說著,薛勝彪一邊打量二當家的腿,可看外邊,也看不出裏麵什麼情況,
“醫生怎麼說?”
二當家不在意的笑笑,
“這條腿瘸了,沒事兒,隻要命還在,其他的都是小事。”
這兩年他們見的死人太多了,瘸了一條腿確實不算什麼。薛勝彪找了把椅子坐在二當家的和軍師的床鋪之間,
“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我說說。”
由於都要聽從上級的統一調配,一開始,他們還在一個隊伍中,可戰場上瞬息萬變,慢慢的,上級就把他們拆分開了,所以二當家的和軍師具體是怎麼受傷的,他並不清楚。
說起受傷的經過,二當家的臉色有些不好,
“還能怎麼回事,當時我們團收到的任務是拿下敵人的高地。對方在上,我們在下,他們的火力又猛,那次我們團的人死了一大半,我能活著回來,已經算幸運的了。”
薛勝彪點點頭,戰場上這樣的事情多了,很多都是死命令,有的時候明知道前麵是死,也得往前衝。有句話叫狹路相逢勇者勝,拚吧,沒準還能撿回去一條命。
“你的腿最好能恢複到什麼程度?”
二當家的看著自己的腿,語氣淡漠的道:
“當時一個炸彈炸在我不遠處,右腿粉碎性骨折,醫生說最好的情況是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以後再想登高望遠跑跳啥的就別想了。”
薛勝彪用完好的那隻手,拍拍二當家的肩膀,
“好好養傷,養到最好的狀態。現在仗也打完了,我聽說最近要研究受傷將士的轉業問題,我會盯著這事兒的,到時候爭取給你安排個好地方,你把老婆孩子接過去,過幾天消停日子。”
“哎,那敢情好,你最好給我找一個清閑點的差事,讓我也過幾天神仙日子。”
“去你的,在人間哪能有神仙日子過?淨想美事兒呢。”
轉頭看向軍師,薛勝彪問道:
“你怎麼樣?聽說你傷的也不輕。”
軍師靠坐在床上,指了指自己鎖骨位置,
“沒事兒,這中了一槍,都快好了。我要出院,那醫生愣是不讓。沒辦法,我隻能天天在這聽著旁邊這位哭喪,也不算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