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門窗在他眼前合上的一瞬間,原本脊背挺直,麵色無異的寒飲玉當即吐出一口鮮血,無力地撲倒在美人榻上,血跡噴撒在方才寒行川倒地的絨毯上,沿著原本暗紅的印記暈開,交融成一片。
單薄的脊背一瞬間宛若被狂風吹伏的蘆葦,壓成了令人膽戰心驚的弧度,仿佛下一刻就要在風中折斷一般。
男人骨節分明的十指,緊緊攥住了塌上繡著蘭草的精鍛,如玉瑩白且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廢了極大的定力來支撐身體,最終卻還是無力地轟然墜地。
這一番動作亦帶倒了桌案之上早已涼透的茶盞,隨著清脆的一聲異響,在男人的麵前摔成了無數細小的碎片,碎片裏殘餘的水光倒映著門窗縫隙透進來的些微光亮。
寒飲玉看著眼前這一幕,在人前從未顯露過的憤怒、仇恨、無力、絕望、自卑、敏.感、以及那些微碎成渣的可笑的希望,這一刻就像是破碎的茶盞碎片裏映出的各色微光,凝在他眸底那一點漆黑的幽暗裏。
十年來,他本有無數的機會,對寒行川下手,壓根不必等到今日樓絨絨將刀柄遞在他手中。
可一次又一次,他都刻意地跳過這個步驟,忽略有關於此的任何提議,甚至連他後來娶的那個女人的兒子,都隻是挖坑以備不時之需,未曾下過無可挽回的毒手。
他像個卑鄙的局外人一般,在陰暗的角落,覬覦著那些分明蠢得出奇,卻還能擁有那樣正常且健康的人生,有時刻維護他們的母親,還有一個不太負責,卻也偶爾會耐著性子教導他們如何為人的父親。
他嫉妒得快要瘋了啊。
這世上或許有身陷絕境,天生殘缺,卻依然胸懷開闊,心有大愛的聖人,可絕不會是還未出聲便被生母厭惡拋棄,被生父憎恨無視的寒飲玉。
或許對寒行川來說,他的母親是自己服毒自盡,還是被他人蒙騙服毒,有這完全不一樣的意義。
但對寒飲玉來說,不過是再次證明了,不論是他的生身父親,還是她的母親,都對他的存在沒有半分欣喜和期待,有的隻是無盡的仇恨和憎惡。
他這樣的人,究竟是為何被生了下來,甚至活到了如今的?
他究竟是為了什麼,不肯溫和地接受死亡的結局,非要狼狽地活到如今?就是為了證明他有多可笑,有多不應當活下來嗎?
當年那個醫師,為何非要救他一命,為何要讓他誕生於這個擠滿了惡意,無一分光亮的世界,甚至因此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他這一生,可有過半分存在的意義?
他僵硬地倒在地上,分明腦海中閃過無數沉重如鐵的思緒,可卻連牽動一根手指都不能,隻能感受著身下滾燙的血跡一點點冰涼,意識亦漸漸模糊起來。
就這樣……結束了麼?
在他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秒,寒飲玉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竟久違地有些鬆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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