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郢澤遇刺的時候,千裏之外的戰場上,兩軍各自退避十裏,暫時休戰,以派使者議和。
因著費鶩蘇指定要離王親自前來談判,離王一方亦提出了條件,離王此行必須要有護衛和醫師隨行,且談判的地點由離王選定,平叛軍隻能在談判地點二十裏外等候,費鶩蘇隻能帶一個人前往與離王談判。
雖然離王信誓旦旦,自己的軍隊也會隻在十裏之外等候,但所有人都清楚,離王若是想要在談判的地點附近派兵埋伏,可以說是輕而易舉毫無顧忌。
在這樣的前提下,隻憑費鶩蘇,想要對離王造成威脅的可能性極低,這也是答應費鶩蘇的條件,親自前來談判的原因。
而費鶩蘇此行,不論能否得手,最終都要麵對被圍攻的險境,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故而當費鶩蘇和薑聿二人馭馬到達之時,便見到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身穿玄色繡金圓領長袍,尚未至深秋,便披了一件極厚實的雪貂裘衣,坐在一架玉質的輪椅之上,背對著他們,正接過身旁護衛遞來的餌食,悠閑地喂養著眼前池塘中的錦鯉。
聽到漸近的馬蹄聲,男人意識到了費鶩蘇的到來,便將手中剩餘的餌食都撒了出去,操控輪椅緩緩地轉過身來,麵對費鶩蘇,語帶笑意道:
“費將軍,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無數餌食落下,水麵下的錦鯉皆爭著搶著躍出水麵搶食,激起一圈圈漣漪,向外擴散,加之離王格外和睦的態度,讓這一幕顯得愈發寧靜和諧,仿若今日他們不是要來討論一場殘酷戰事的結果,而是來賞景散心的。
費鶩蘇卻並不回應他的示好,隻翻身下馬,將馬韁交給了一旁的護衛,抬眸掃視周圍,問道:
“議和的營帳在何處?”
離王溫和地笑了一聲,抬手示意正要說什麼,卻忽地臉色一白,以手帕捂在唇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蜷縮著腰背,聽著仿佛要將肺腑都咳出來一般。
一旁的護衛連忙上前,卻被男人抬手阻止了,他緩慢地地停止了咳嗽,艱難地直起身子,虛弱地笑著對費鶩蘇道:喵喵尒説
“讓費將軍見笑了,多年不曾再見,費將軍還是那般雷厲風行、氣勢攝人,孤卻成了如今這般樣子,實在慚愧。”
薑聿站在費鶩蘇身後,暗暗掃過離王的臉,打量著這個攪動了大慶風雨的男人,多少有些意外。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有這般野心,多年殘廢卻仍舊不墮心誌,心思縝密、雷厲風行的男人,就算不像費鶩蘇這般冷厲,也應當是個威勢甚重、不好相與之人,卻沒料到,離王的容貌,看起來反倒十分儒雅,言行亦似乎毫無敵意。
甚至連先前見過的郢澤,都比眼前的男人,看起來更符合“離王”這個稱呼所代表的形象。
費鶩蘇雖已然得知了離王如今病弱的情報,可親眼看到,還是下意識皺了皺眉,有些意想不到。
離王尚在京中時,可不是如今這般病得宛若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