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消化食物的能力並非依賴於胃和胃酸,所有的消化工作都是他體內的菌群在做,而此刻他快感受不到菌群了。
那是他的另一個器官,可這個器官卻像是被切割掉一樣。
真討厭啊,在這種又黑又髒的下水道裏死掉。
忽然想起某人說過的話:“如果我死了,就好像我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那真可怕。”
是啊...死真可怕...
那隻瘸腿的小狗,會記得他嗎?
記得他曾抱著它,蜷縮在進水的房間裏,記得屋外的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記得他們蓋著同一張毛毯,麵對著盆裏的火,互相依偎著睡下。
那個獨自守在超市裏的小家夥,會記得他麼?
記得那個旋轉的悠悠球,記得外套下泛著熒光的夜明珠,記得那顆破碎的水晶球,記得他們曾經在大雪下擁抱過。
那個在鐵籠裏披頭散發,用刀在身上劃傷口的少女,會記得他麼?
記得他突然出現在圍牆上朝她丟下罐頭、衣服和水,記得大雪紛飛下的那一株臘梅,記得那一碗熱騰騰的蔬菜湯。
應該會記得吧,真想和她們說一句,不要忘記我。
如果有人記得他,那就很好了,那樣他就不會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死真可怕啊...
他覺得好冷,冷到窒息。
四周的黴菌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緩慢地蠕動了起來,就要將他包裹。
如果用手電筒照向他的周圍,就會發現這裏到處都是黴菌,根本不像是一個下水道。
黴菌占據了幾乎所有能占據的地方,下水道的牆壁上,這些東西野蠻生長,讓這地方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混凝土、鋼筋和牆磚澆築的下水道,更像是某種不明生物的腸道。
細小的水流在下水道壁的最低端彙聚成更粗的水流,管道壁頂端在朝下滴水,滴答滴答。
一片黑暗,感覺不到四肢,京元覺得好像在哪裏體會過這種感覺,真熟悉。
他想起來了,是那個奇怪的夢...這感覺和那個夢裏唯一的區別,就是沒有聽到好像心髒跳動的聲音。
原來是下水道麼...
這麼一想,那個夢就好像預言一樣,預言他將會死在這裏,他身體的心髒早已不再跳動,接下來,連他靈魂裏的那顆心,也將沉寂。
他忽然聽到了腳步聲,踩在水坑上麵的腳步聲。
是那些怪物追來了麼?如果它們能感知到自己的位置,撬開井蓋,就能進入下水道了。
京元強撐著睜開眼,看到了一個黑暗中的人形,並非真正的人。
是黑色的幽靈,幽靈提著一盞煤油燈,微黃的燈光照亮了四周,“他”蹲在京元的麵前,那些將要包裹京元的黴菌自動蠕動著離開了,像是“他”下了命令。
幽靈蹲在京元的麵前,手臂化作液態,覆蓋在他的身體表麵。
菌液在他的體麵蠕動,很溫暖,如同在媽媽懷裏的溫暖感,讓他想要睡去。
一個方形的東西,掉落到了地麵,是那本相冊,本來卡在京元的懷裏。
相冊被翻開了,黑色幽靈借著煤油燈的光,翻看那本相冊。
京元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東西,“他”的眼眶裏並沒有眼睛,雖然有著五官,但都是模擬出來的,本質上“他”是一個流體生命。
從上次見麵的情況來看,黑色幽靈能辨別出生物體,至少能認出小白。
似乎“他”能看清那些照片,因為“他”的臉愣愣地對著那張合照。
那張照片裏有一切美好的東西,有陽光,有藍天,有大海和浪潮,有海鷗和風,有擁抱和歡笑,誰都能感覺到照片裏滿溢出來的幸福。
這就是照片的意義,時間會流失,可那一個瞬間會被永恒地保留下來,不管過去了多久,即便連你自己都忘記了,照片也會替你記得。
喵喵尒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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