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起身,行至門口,身後的人道:“你忘了我是誰了嗎?”
蕭景聞身體僵硬。
他當然沒忘。
姬家是千年巫族世家,每一代中,若有誰生來白發即為族中擁有通天本領的占卜師,可知前塵,可看未來,但他們通常隱居,很少與外人來往。
然而,許是窺探天機過多,姬家遭遇天罰,子嗣凋零,四十年前還被外界知曉,滅了族,隻有姬無殤和蕭景聞的母妃兄妹兩人逃了出來,但途中走散,五歲的母妃被人收養,而十七歲的姬無殤則東躲西藏,隱姓埋名。
外界都以為姬氏一族死絕,再無通天占卜師,可他們不知道姬無殤就是生來白發的占卜師,上一代占卜師知曉族中有難,便故意隱瞞他的身份,將其白發染黑。
直到二十年前,他母妃的身份被人懷疑,眾人抽絲剝繭,認定姬氏一族未滅,開始暗中尋找姬氏後裔。
所以姬無殤說的話不是假。
“聞兒,你們不會有結果,不要一意孤行,否則隻會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他如何不知這樣的道理,可一想到要硬生生讓那人離開自己,蕭景聞就痛徹心髓,難以割舍。
如果重生一世隻是讓他明白這個道理,那他重生又有何意義?
蕭景聞輕聲嗤笑,笑聲中充斥著一縷縷苦澀和悲痛,“舅舅,你可知我如今為何會站在這裏?”
上一世,他臨死都還在想著楚言溪,不願放手,所以他想,自己的重生定然也是為了他。
要他放棄,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姬無殤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曾經已經錯過一次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錯過第二次。”青年站直身體,眸色沉沉,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決絕,“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即使是天道!”
他邁著沉重的步子離去,頭也不回。
姬無殤重重歎息,低頭看著卦象,仔細研究,希望能夠找出破解之法。
...
大雪落了幾場之後,天地開始回暖,地上積雪漸漸變薄。
一轉眼,東離皇的生辰已至。
和上一世一樣,但東離皇覺著以往生辰宴甚無新意,沒多少興致,於是淑妃提出在行宮舉辦春獵,增添樂趣。
當天,文武百官帶著家眷一同出行,言溪此時坐在馬車上,時不時往外看。
他大哥長得俊美英氣勃發,騎著馬,威風凜凜,惹來一些小姐丫鬟頻頻偷看。
言溪嫉妒得很,不服氣地說:“大哥,我也要騎馬。”
楚君堯皺眉道:“別鬧,大夫說你寒氣入體,不能受寒,若你騎馬,吹著寒風,肯定又要病上一陣。”
“可是我今天穿得很厚,肯定沒事的。”言溪拍了拍身上的衣裳,笑嘻嘻地說。
“不行,半個月前,你非要出門,回來又發燒了,渾身不對勁,難道你忘了?”
言溪噎住,作鵪鶉狀,他隻是去女主暗中開的酒樓刷刷存在感罷了,順便搓一頓,誰知道不小心喝了一點酒,發了酒瘋,拉著女主在雪地裏玩了半個時辰的雪。
後麵他好像完全醉了,完全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家的。
但等他醒過來後,柳葉就說,他又燒了一天一夜。
打那天起,楚尚書和楚君堯堅決不讓他隨意出門。
可是,他真的要悶死了,就因為這個破身體,搞得他像個小姑娘似的,除了偶爾去國子監上學,就是天天窩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啥也不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