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坑裏群蛇舞動,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
“然後,就發生了黑桃會所的事情。”
她的長睫輕動,回憶著當初的點滴,“那次是我不對,我沒有搞清楚狀況,誤會你的身份才會貼出那兩朵花,但我可以發誓,我沒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
“然後呢?”
薄妄終於控製不住開口問道,看向她的一雙眼開始發紅。
“然後,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鹿之綾道。
“什麼謊?”
他問得平靜,任由那股瀕死的感覺吞沒全身。
鹿之綾站在那裏,凝視著他的雙眼,“我騙了一個人,我騙他,我愛他。”
薄妄脖子上的青筋卻驟然賁張起來,他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帶到身前,看她的眼似刹那被血色覆蓋,獰出血絲,“鹿之綾,有些話說出口就收不回去了,懂麼?”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聲音卻抑製不住地抖。
懂啊。
怎麼能不懂呢。
她垂著雙手,沒有任何的反抗,任由他掐著自己的脖子。
換了幾個月前,她怎麼都不敢說實話,但現在,她清楚,他不會再要她的命。
他掐住她脖子的手,他眼中濃烈的戾氣,都更像一種虛張聲勢。
她沉默地看著他,目光透著平靜的悲傷,為他,也為自己。
枯林上方的天空徹底暗了,地燈一盞一盞接連亮起。
活死人們,默默牽著藏獒退去。
“《初生》的畫。”
薄妄問她。
“我在薄家看到的,我小時候不喜歡畫畫,更不會去看畫展。”鹿之綾回答的全程都凝視著他的眼睛,給他唯一一次徹底的真誠。
薄妄握住她脖子的手發抖收攏,繼續問,“所以從那時候開始,你和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
“大部分。”
她坦誠。
大部分……這和每一句都是假話有多少的區別?
薄妄咬了咬牙,“好,這次你騙完了,又為什麼要和我說什麼去接觸光,讓我活到光裏去?你又貼錯東西了?”
黑桃會所一事後,他已經不懷疑她,她明明可以全身而退。
可她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招惹他,直到他上鉤。
聞言,鹿之綾道,“因為我差點因為薄家的爭權奪利而沉江,奶奶要培養我肚子裏的孩子,這孩子注定很難出生,即使出生也要頂著所有勾心鬥角的戲碼。”
薄妄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你讓我去爭,你讓我衝到前麵,這樣,就沒人去打你兒子的主意。”
“不止。”
鹿之綾注視他的眼睛,一五一十地坦白,“我主動去和奶奶交易,我把你引上正路,奶奶給我贖回江南老宅。”
聞言,薄妄笑了,“你還真是好處撈盡,做盡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枯林裏涼薄的光投射到他身上,連地上拉長的身影都像被風吹得戰栗。
“……”
事情是自己做的,鹿之綾沒什麼好反駁。
“然後呢,還有什麼?”薄妄想了想,道,“你的病也是假的?你嫌我髒,不想讓我碰你?”
“不是,是我想走了。”
“……”
薄妄臉上嘲弄的笑意甚至還沒有收斂,就聽到她這麼輕飄飄的一句。
他看著她,耳邊轟鳴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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