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裏最不明顯，也最不值錢。
於封不知自己是第幾天來到初始地的。
這裏是一片獨立的城區，隻有夜晚，太陽從未升起過。
路邊隨處可見垃圾堆，上麵還有好幾隻灰老鼠在翻垃圾。
“吱！”
大灰鼠從他身上跳了下去，興奮的和同伴打招呼。
“吱。”
爪子踩在了黑色的汙水中，禿禿的尾巴搭在了旁邊的塑料袋上，它們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下的究竟是什麼。
於封麵無表情的往前走，從踏上這片漂浮的土地開始，他就來到了初始地。
這更像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斷絕了光源，永遠陷入黑暗。
［棋子永遠是棋子，我不過是其中比較有用的一個］
白色的老鼠從角落裏竄出，跳到了於封手臂上。
烏鴉展翅高飛，猩紅的眼珠緊盯下方。
狹窄的街道，順著水管滴落的汙水，兩側閃爍的燈牌。
右側小巷出口有側翻的金屬桶，蓋子在倒下時就被甩出去，露出了裏麵的塑料袋，包裝紙，深色的汙水。
“嘎吱——嘎吱——”
上方廣告牌搖搖欲墜，於封大步往前，在剛穿過去時廣告牌就擦著他的後背墜落，濺起一片灰塵。
“吱吱——”
暗處的老鼠匆匆跑過，鬧出的聲響向街上的活人證明這裏還是有生命的。
冷風從前而起，打著旋穿過街道，調皮的帶偏了不亮的彩燈，卷起某人的衣擺。
於封抬腿，一腳踩上擋在前方的木箱子，微微抬首，紅色的眼愉悅的彎起，右手舉起，指尖順著風的弧度轉了一圈又一圈。
刺眼的紅綠燈光照在暗色破碎的外套上，又照進了他的眼中，在那一刻，眼中昏暗的世界仿佛被點亮。
他踩踏著木箱，往前一跳，落在倒翻過來的空鐵桶上。
廣告牌，彩帶，木箱，鐵盒，金屬桶……
這些東西鋪滿了整條街，讓人無處下腳。
在前進時，他的指尖偏移，輕彈觸手可及的售貨機。
“當！”
與牆壁合二為一的售貨機輕微搖晃，裏麵僅剩的一包貨物往前傾，慢慢地落下。
“咚！哐當！”
於封側身看著售貨機，沒有投幣，裏麵最後一包貨物就掉下來了，這倒是讓他感慨，不知道這裏過多長時間了，裏麵的東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包裝都褪色了。
彎著腰觀察了一會，於封忽然一笑，直起腰離開原地。
越過了無數的障礙物，於封來到了街道盡頭。
腳尖前往下是一片極高的斷崖，從上往下看，無數的紅綠燈光在下方閃爍，隱隱能看到一座城市的黑影。
“唔，有種很濃的賽博朋克的風格。”
於封身子微微前傾，腳尖踮起，隻要微微往前挪一點，他就會掉下去。
“跟了那麼久，怎麼還不出來？”
帶著輕笑的話語似是對自己說話，卻又明確的對另一個人發起疑問。
周圍隻有老鼠鬧出的聲響，似乎真的隻有他一人。
“嗬～”
於封並未覺得生氣，膝蓋微彎，隨後便直接從高處躍下。
淩厲的風劃過臉頰，鼓動衣裳。
下墜，下墜。
原本凶狠的冷風突然變柔和。
於封調整下落姿勢，從麵朝下變成了背朝下。
他看到上方始終在注視他的紅色雙眼。
“第二次見麵，你好呀，小烏鴉。”
他聽見了耳邊傳來的哼笑聲。
［到底哪個才是你？］
“哪個都不是。”
“我很差勁不是嗎？”
［是的，很差勁］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會安慰我。”
［你從不需要安慰］
［你也從不需要朋友］
［你知道嗎？烏鴉是最美的鳥兒，它擁有獨一無二的羽毛］
風好像停止了，他感覺自己落在了一片柔羽中。
“我知道，我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