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時，黃茂是想要裝逼而已。他穿白色衣袍，不說話倒也罷了，憑著自己不俗的樣貌，卻也有一番氣質。
隻是他一開口，一切盡毀。說到底，那時的黃茂還是開過心浮氣躁，也太多少年心性。
嘎吱，嘎吱，黃茂踩著積雪，速度不快，卻十分穩妥。
等走到鄔柏墨眼前，他才發現這人到底出現了多大的變化。此刻的黃茂頭發不再是原本的枯白，而是轉為了灰白之色，而麵容卻依舊如同二十一二的少年人一般，雙瞳也轉為了漆黑之色。
身上氣質沉穩內斂，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那便是那種對自己極為自信，卻又不驕不躁。如同璞玉一般，光華自斂。
“多謝道友相救之恩。”黃茂露出一絲笑容，道。
對方明明笑著，隻是不知為何，鄔柏墨的心中竟然徒然升出了一絲悲涼之色。似乎對方在笑容之下，卻是隱藏著一股巨大的悲哀之色。
幸好這感覺來的突兀，去的也快，猶豫了一會兒，鄔柏墨才道：“無妨，你我本來就是一族。如今你化為人身，身上的修羅血脈反而更加純粹。隻是...你這頭發......”
“無事，剛才也是對不住了。我經曆此番大變，心境有所改變。再加修為突破結嬰，機緣巧合之下對一門仙術有所感悟，剛才卻是影響道友了。這頭發也是那仙術影響所致，不礙事。”
黃茂說的自然是那雲霄子所給到仙術三式，這三式仙術從傳承到至今，黃茂從來不曾想到他竟然是到了如今才有所感悟。
“不對！”猛然間，鄔柏墨卻是神色一凝，單手扣住了黃茂的手臂。
這輪回法術乃是上古秘法，能將人逆回人類已然不易，豈會讓黃茂一出來便是結嬰之身！？按理說，即便成功，黃茂的修為也是全無，要重新開始修煉才對。
黃茂也不反抗，他知道這鄔柏墨卻是不會與他為敵。
片刻之後，鄔柏墨的神色似悲似喜，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倒是黃茂，反而坦蕩的很，輕笑道：“道友不必如此，不過是這具身體再過五十年就要徹底煙消雲散罷了，至少我的神魂還能再去輪回轉世。”
這個結果，黃茂已經覺得很滿意了。屍魁的自然壽命是不死不滅，可他們被六道輪回所憎惡。所以一旦被人殺死，卻是再無輪回可能。
如今他已然脫離了屍魁之身，五十年，能做很多事。到時即便去輪回，他也安心無悔。
“待我轉世之後，還望道友再護我重入修仙之門。”
鄔柏墨神色一凜，鄭重道：“自然，五十年之後，我會收取走你的神魂，而後為你重新物色機緣，讓你再走人世一遭。”
“多謝。”
“道謝就不必了，隻是我想知道你為何會如此？”
聞言，黃茂淡然的神色一下消失，目光之中透出了濃重的哀傷之色。他手掌一翻，手心之上竟然出現了一點殷紅色的小痣。
“這是李綾的一絲殘魂，在她要徹底消散的時候，我截留了。我不能那麼自私，讓一個女孩兒為了我真正的消失在這方大千世界。所以待時機成熟，我會親自送她轉世。我相信，沒有我，她的世界會寬廣，會很出彩。所以這一次，我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麵前。”
“你何必呢......”鄔柏墨歎道。他沒有經曆過情愛，不懂這些生離死別的悲哀，所以就連安慰也顯得有些蒼白。
黃茂卻是朝鄔柏墨笑了下，轉身，步伐不疾不徐，挺直著腰背朝一個未知的方向而去。
看著黃茂漸漸消失的背影，靜默了許久的鄔柏墨突然喊道：“接下來你要去哪裏？”
“去立一個碑，你呢？”黃茂的聲音在呼嘯的風聲傳來，帶著一股蕭瑟的味道。
鄔柏墨愣了愣，半響後，才道：“我不知道，反正你隻有五十年的時間，我同你一起吧。”
“也好。”
嶺山山脈的最高處，一座並不大的墳墓已經立好。墳墓之前，一道血紅色的身影靜靜的站立著，而另一道身影卻是毫無形象的坐在雪地之上，他的身前，放著一塊平滑的石塊。
他似乎在上麵刻著些什麼，隻是刻的很用心，於是速度很慢。
“為什麼選這裏？”
“因為她說她想要站在最高的地方，這樣，隻要我一出現，她就能看到了。”
“真是個癡情的女人。”
“...是啊，不過我想她是個傻子才對。”
“嗬，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