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顯似乎並沒有聽到外麵的炒雜,見舍那僂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便催促道:
“接著說啊!你你方才是不是說大瀚達還要打柔然人的主意?這柔然你又知道多少?”
“是,這柔然……”舍那僂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秦顯見舍那僂結結巴巴的也說不清楚了不禁有些不耐煩,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
“罷了,今天我也有些乏累了,就不多叨擾將軍了,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勞煩你帶路呢!”
說著果然走了出去。
地窨子那簡陋的木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了,舍那僂也不由得一哆嗦。
聽著似乎左近並沒有什麼動靜,隻有遠處傳來的火銃聲和慘叫聲,舍那僂仗著膽子將眼貼在門縫上,想看看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奈地窨子又矮,角度也不好,隻看到外頭有兩個魏兵的腿,忙又退了回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的吵雜聲終於漸漸消失了,隻有遠處的馬兒偶爾嘶鳴一兩聲,還有魏軍巡邏的腳步聲,安靜得反而讓舍那僂有些不適應。
一宿又驚又怕也沒有睡踏實,第二天一早被人帶出了地窨子,卻是有人將舍那僂的盔甲給他拿過來了。
“這……這是?”舍那僂一時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大將軍,穿上吧!我們節度使大人說了,要回你管轄的遼陽城了,總不能落了你的臉麵,還是要風光些才是!自己能穿嗎?要不要我們伺候你穿上?”一個魏軍問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舍那僂忙接過盔甲說道。
一麵穿一麵偷眼打量周遭的情況,見魏軍都在三五成群的吃早飯,那些吃得快的已經在同樣在穿甲套馬鞍,似乎已經開始準備出發了。
也沒有人給舍那僂送早飯,他也不敢要,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盔甲穿好了,又有人牽了一匹馬過來讓他騎上。
“我們節度使已經在前麵等著將軍了,請吧!”
看押他的魏兵說完也翻身上馬揮了揮馬鞭便走在了前麵,看也懶得多看他一眼,似乎一點也不害怕舍那僂跑掉。
舍那僂自然是不敢跑的,一路上偷偷往四下裏張望,卻見一群群的戰馬和魏軍,唯獨不見昨天和自己一起投降的那三千多渤海戰士。
出了寨子又往前走了二裏路,正是昨天交戰的戰場了,所看到的景象險些嚇得舍那僂從馬上掉下去。
隻見路邊一連串被挖出了四個長三丈、寬一仗的溝,深卻不知有多深,因為裏麵一層層的堆滿了赤身裸體的黨項人的屍體,完全看不見坑底。
這些屍體倒是沒有像被屠村那般割掉頭皮,想來是死得太多割不過來了。
雖然不知道這四個坑裏有多少具屍體,舍那僂卻知道昨天戰死的那些人絕對不能填滿四個這麼大的深坑!
看來昨天的火銃聲和慘叫咒罵真的如他所猜,是秦顯在讓人殺戰俘!
三千多個人啊!就這麼被殺得幹幹淨淨?
舍那僂也是久經沙場見慣了死人的,此時卻覺得渾身發冷,雖然沒有吃早飯,卻覺得胃裏頭翻江倒海,似乎隨時都要嘔吐。
“哎喲,將軍怎麼今天看起來臉色這麼差?”秦顯正站在那裏將手張開由兩個親兵幫著自己穿鎧甲。
“參見節度使大人……”舍那僂下馬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可是昨天晚上沒睡好麼?本來我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知道將軍身子不適便不應該勞煩你的,隻是我迫切的想將我的那些同胞們接回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秦顯的話說得非常客氣和委婉,臉上也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和煦,甚至會讓人覺得他是個文人騷客。
而舍那僂卻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眼,他現在的腦子裏全是坑裏密密麻麻的屍體……
“多謝節度使大人關心,我沒事……”
“沒事?沒事就好,那就請上馬吧!”秦顯含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