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兩個孩子都在這一年都考上大學了。程榛萬萬沒想到,從小嬌氣的圓圓考了軍校。
程榛欲言又止,但圓圓自己說:“太奶奶給我們講了很多她過去的故事,我很早以前就打算好了。”
他說:“媽媽,你放心。再說,我學的是電子。”
到了開學的日子,程榛和岑瑜歸打算兵分兩路,她去送圓圓,岑瑜歸去送團團。
可團團不願意,她說:“這麼近,我自己就能去了,你們送圓圓吧。”
圓圓說:“我自己也行,不用送。”
程榛想想孩子也大了,也許更需要的是獨立。她說:“你們得帶行李,兩個人的行李也不少,我們就送你們到校門口,行吧?”
團團和圓圓這才齊齊點頭。
走以前,程榛拿出兩張卡,說:“你們也大了,很多事情自己可以做主了。這兩張卡,你們一人一張,自己拿著吧。”
每張卡裏有二十萬塊錢。
兩個孩子向來懂事兒,她也沒交代不許亂來這種話。
她又拿出一把鑰匙,遞給團團,說:“我和你們爸爸上學的時候,在那邊蓋了房子。”
“現在房子拆遷了,分了六套樓房,這是其中一套,你們拿著。想住宿舍住宿舍,想住外麵住外麵。”
圓圓說:“媽,我怎麼沒有?”
程榛沒好氣的說:“你不能跟你姐姐一起住啊?再說,你那個學校,能住外麵?過去洗洗衣服就行了。”
圓圓垂頭喪氣的答應了。
他們把兩個孩子送到,程榛去把那邊房子裏的被褥,日用品,電器補充上。
之前沒打算住,裏麵隻有家具。
他們忙了半天,回到家,家裏少了兩個孩子,程榛很不適應,空空落落的。
她難受了兩天,想想今年自己都三十八了,仿佛一眨眼,就要老了。
程榛說:“看來隻有事業一直陪我了。”
岑瑜歸不同意,說:“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著你。”
“如果你比我早死,或者我比你早死呢?”
他說:“不會的,我一定會等著你的。”可是,這可不由人啊。
一九九五年,下崗潮開始,張靜寧所在的紡織廠也開始勸工人下崗,她來問程榛意見。
程榛說:“國營廠一直靠國家養著,很少自己積極主動的尋找生意的。”
“而且負擔太重了,退休員工跟在崗的人數差不多,誰也養不起。你啊,拿著錢利索的出來吧,再說你也不缺錢。”
陸豐年有錢。
說起來,他也是做電器的。
當年他到深市考察了一個月,開始倒賣電子產品。電子產品,暴利。陸豐年的腰包迅速鼓起來了。
賺了幾年錢後,他入股了南方一個廠子,也是做電器生產的。
程榛看了看他入股的廠子,嗬,後來的知名企業。
有眼光。
張靜寧歎了口氣,說:“我以為我能捧著鐵飯碗,就這樣,一輩子能看到頭的活著。可是啊,世道變得太快。”
程榛說:“得了吧,你比很多人好多了。首先你是會計,每個企業都需要,好找工作。第二,你還可以回去給你們家陸豐年管錢。”
“也是。但是也有人真的很慘,我今天出廠門,看見十幾個人,靠著牆哭呢,全是五十多歲快退休的。”
也是啊,本來以為可以過舒舒服服的養老生活,忽然要自謀生路,這換誰,誰能不哭。
很慘就是了。
程榛說:“你沒看見街上擺小攤兒的都多了嗎?”
張靜寧說完話回去了,一個月以後,天都黑了,程榛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被一個人抓住了包。
他想搶,但沒搶到,被程榛拽回來了。
可程榛還沒說話,那人啪嗒一聲跪在她麵前了,說:“我是第一次幹這個事,要不是沒辦法,我也不會這樣。”
他下崗了,孩子又生病了,他也不要別的,就想要二十塊錢,給孩子買藥,再買袋麵,熬過這一這陣子。
程榛聽的心酸,但她也不敢多給錢,怕惹事。
她從包裏拿出三十塊錢,說:“給孩子做點兒有營養的吧。”
那人抖著手接過錢,立刻要磕頭,程榛趕緊跳開了,會折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