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唐幻夢(1 / 2)

這兩日裏,明棠閉上眼便是那一夜的荒誕出格,身子還有些隱隱作痛,昭示著一切皆非幻夢。

她明棠,分明已於二十九歲歿於異國,死於亂劍之下。

再睜眼回了年少時,結果一睜眼便已中了情毒,嗚嗚咽咽地求著人救己一命。

人被自己求得心軟,自己卻受不住了。

明棠不知耳邊是雨聲還是自己的求饒聲,酸脹快意交織在一起,迫得她終於睜開眼來。

眼前隻瞧見白紗帳頂,陌生的浪潮卷得她浮浮沉沉。

她眼角沁出的淚與汗混在一處,一雙眼懵懵然沒有焦距,浪拍得急了,她下意識地去扯那隻手,便聽得低低的笑聲炸在她的耳廓裏。

“方才你求我救你的時候,可不是這般說的。”

於是明棠又被浪卷了下去,如出水的魚,她緊緊地攥住了他的手,妄圖阻止他卻宛如蜉蝣撼樹,神智再一次一片迷離。

毒解後如幻夢蘇醒,明棠倦怠至極時隻瞧見他清洗指節的側影,水珠順著骨節分明的大掌滾落,滴滴答答,仿佛在提醒她方才是什麼替自己解了毒——明棠緊閉了眼,不敢再深想那兩輩子從未嚐過的滋味。

她的清白尚在,那一夜的人如她所求,不過恪盡職守幫她解毒,淺嚐輒止,旁的分毫未犯。

但即便如此,卻也已經足夠頭疼。

明棠恪守了十餘年的秘密,兢兢業業做了十五年的國公府嫡長孫,束胸的布帶一日比一日緊,除卻貼身侍婢,誰也不知她乃女子之身,如今竟……

明棠立在窗前,任由涼風吹動她身上的大氅,垂眸歎氣。

綿軟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是貼身使女鳴琴。

她頭上也青紫了一大塊,卻不顧自己,看著明棠的目光反而很是心疼:“小郎回京當真是不平,先是麻煩事不斷,後又遭了竊賊,好在那隔壁的江湖義士拔刀相助,為小郎殺了盜賊……”

鳴琴說到此處,縱使明棠冷心冷情,耳尖亦禁不住一紅。

若說拔刀相助,殺人的兵刃是劍,解毒救人的指掌才是刀。

鳴琴哪知生了什麼事,那“竊賊”打昏了鳴琴,目標直指明棠,給她下了情毒。那哪是什麼竊賊,是要毀了她的催命鬼!

能在這時候對她下手的,除了明府,她血緣名義上的家人,沒有她人。

明棠醒過來的時候,情毒已然發作,彼時她顧不上自己究竟身在何方,隻知道她這破爛身子耐不住情毒洶湧,她再不解毒,便要血脈破裂而死。

鳴琴昏倒在地,那歹人在屋中拉扯於她,她曉得此局算計的是她,勉力逃到外麵去,一頭撞進了那人懷裏。

後頭的記憶渾渾噩噩,她隻曉得自己被無藥可解的情毒折磨得幾欲崩潰,情毒摧人理智,她實在不想死,出此下下之策,嗚嗚咽咽地求他救自己一命。

初時他原不肯,還是她先忍不住,後來被翻紅浪,雖是她不曾想過的解毒法子,但也極難收場。

她醒來便知事情難了,但那人已經將她收拾齊整送回房中,自己消失無蹤,對發生之事毫不聲張。

明棠不知此人究竟是誰,隻怕他手握把柄,要挾於她。

若如鳴琴所言,是不知她身份的江湖浪客最好,那夜她求得紅了眼,那人也不曾占了她的身子,想必是個正人君子,如此萍水一麵必不再見。但若是有心之人,她脖上這顆腦袋便搖搖欲墜。

以女子之身,妄圖承襲爵位,已然是欺君之罪,若被人知曉,她難逃噩夢深淵。

故而反複思量,明棠終究還是問了:“你可瞧見了他何等模樣?”

“不曾,恩人戴了帷帽,來去匆匆。”

詢問無果,明棠隻得按下心中疑竇。驛館魚龍混雜,天南海北什麼人都有,大抵露水姻緣一場,不必放在心上。m.X52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