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午後,忽然船艙內亂了起來。
“船艙破洞了,倉裏進水了!”
“快補船,救貨物!”
虞鴻朗得到消息的時候,跟著下到最下層,黑黢黢的船艙裏隻有零星幾個火把在晃動,大部分人幾乎都趕來救水。
他脫了外衣,跟著下去,一腳踩實,水幾乎沒過了小腿。
“怎麼會這麼深的積水?找到破洞的地方了嗎?”虞鴻朗淌著冰冷的河水往前走,找到了船副霍德義。
霍德義渾身都濕透了,正扛著板子忙活,“找到了,還好破洞不大,能補!”
也就是說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行程。
虞鴻朗挽起袖子一起幫忙。
等補上了船底的破洞,又一盆一盆把船艙積水舀了出去,眾人已經累了個半死。
喝著廚房灶上燒了熱薑湯,虞鴻朗沒有先誇獎眾人救船及時,而是點出了兩人,“小山、二虎子,不是你們兩個在最下層巡邏,怎麼水積了這麼多才發現?”
兩人不敢吱聲,虞鴻朗放下碗靠近,便什麼都知道了,兩個人現在還一身的酒氣呢。
“你們兩個偷偷喝酒去了是不是?”虞鴻朗一下子拔高了聲音。
霍德義歎氣,“虞小郎,先不著急責罰人,想想這一倉的貨物怎麼辦才好?
咱們這次運的有一半可都是錦緞布料,浸水可就不能用了啊!”
何武東哼了聲,“行船最講究時間,肯定是出發前誤了吉時,才招了黴運的。
小東家,咱們雖然這麼叫你,可你到底還不是真正的東家,你可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行事。
瞧瞧咱們這一趟搞砸了,哥們兄弟的分紅都是個再其次,你得想怎麼跟老東家交代啊。”
他這麼三言兩語的,就把所有的罪過,都怪到了虞鴻朗晚出發上。
而且跟著在船上辛苦做事的人,圖了個什麼啊?
還不就是跟船分紅,怎麼可能不在乎!
如今虞鴻朗押船出了事,他自己要遭責罰不說,他們這一群人大半個月辛苦跑一趟也白跑了。
一下子把大家活兒的怨氣都給激起來了。
虞鴻朗定定瞧著他半晌,“老何,你這意思,船出事,不怪巡邏的人偷跑去喝酒,而是怪我出發時間晚點了?”
何武東噎住,“我隻是說我們行船那麼些次,怎麼的就這次出了事呢?
定然是老祖宗的規矩被破壞了,才中了黴運的。”
“不對。”虞鴻朗打斷他,“這次跟以往不同的,還有押船的人是我,不是我祖父。”
剛搶救完船艙,船上的人,幾乎都在這裏了。
他目光掃了一圈,將眾人的神情收入了眼底,“我知道我年紀輕,祖父希望我接他的擔子,很多人會很不服氣,甚至有的人,早就有了新的東家人選了。”
霍德義臉色微變,上前一步攔住了虞鴻朗,“虞小郎,話可不能這麼說。”
虞庚一日日的年邁,他的三個兒子都不當用,當個小掌櫃的就罷了,讓他們接替虞氏的全部商業,定然是接不動的,倒是旁支家出了不少厲害的兒郎。
虞家祖訓,新家主可是能者居之的,下頭做事的管事、掌櫃提前給自己謀劃,早就是暗地裏早就達成共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