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信了嗎？”
金鳳點點頭：“看了。”
“你明白信裏的意思嗎？”
“明白。”
“怎麼樣？你的意見呢？”
金鳳不說話，低頭做活。
“你沒有意見？”喜慶追著問。
金鳳臉紅了起來，還是不說話。喜慶突然感到也許錯了！發生了錯誤，自己原先的想法都是一種錯覺……他看到桌上一個信封，好像昨天就看到過……一個牛皮紙的信封，上有剛勁的字體：雁北瓷廠金鳳收，落款是雁北地區黨校，還有個署名，好像是……自己雖然是近視眼，但設法把它納入了視力範圍。莫非……
“你……是不是已經有了？”等了一會兒。
“是不是雁北黨校的？”……一個高個子青年，很穩重，跟金鳳的性格，脾氣十分協調，般配……身材……鹹菜……喜慶仿佛一下掉到醬缸裏，有點急……
“是不是已經無法挽回了？”喜慶奮起直追……
金鳳抬起頭，痛苦地看了一下喜慶……
“是不是已經領了結婚證？”我才不管呢！——喜慶想，豁出去了。
“嗯。”金鳳嗯了一聲。
喜慶的腦子一下子炸了……很快冷了下來，冷得像夜裏的沙漠，一片淒涼……
“那你為什麼？……”
金鳳楞了一下，頭稍微抬起，又低下，繼續縫大衣袖。
喜慶想說，為什麼對我好！為什麼給細糧！為什麼縫大衣！為什麼看我時的目光是那麼親切，熱情，坦誠……不過，這一切難道說都還有錯嗎？有錯嗎？如果有錯，千錯萬錯都在自己，自己產生了錯覺，這是多麼可怕的錯覺啊！喜慶感覺自己突然掉進了深淵……甚至覺得是被別人推進了深淵；別人……眼前的這個人……以前，曾在眾多青年麵前主持會議，發表演講，在黨委會上熱情洋溢，唯一的女委員，甚至使同學們敬而遠之？……沒有，她的平易，謙虛，使大家覺得親近……也許正是這一點，她對所有的人都一樣，喜慶卻是覺得對自己最好！這就是錯覺？
……眼前這個人，穿著鮮紅的毛衣，勻稱的身材洋溢著一股青春氣息……真讓人摸不透……喜慶突然覺得陌生了……自己一下子又變得自卑起來，像個鬆鼠，失足從枝杈上掉了下來……問題是，已經領了結婚證！
“別給我縫了！”喜慶上前一把扯住大衣袖……差點碰到針上。
“快完了……還有幾針……”
“別縫了！”喜慶使勁拽過……
“看針……”金鳳拿著針，帶著線，線連著衣袖上的補丁，嶄新的布……布被拽起一個小角。喜慶繼續使勁，金鳳也沒有鬆手，線繃得緊緊的……終於……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