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會上，張有才站在匣缽班的地當央，揮動著有力的手勢，在作演說，周圍是坐滿地上的燒成職工。
“……思想渙散！不安心本職工作！燒窯的不安心！油壓的不安心！裝車的不安心！勞動紀律鬆懈，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規章製度不遵守。產量，質量，破損，多少？無人過問！多管事不如少管事，少管事不如不管事！……整個說來是領導落後於群眾，群眾落後於形勢！咱們過去總是道理說在嘴上，計劃寫在紙上，行動落在空中……現在我們要執行崗位責任製，操作規程……”
張書記繞來繞去，其實就是要說一件事情。“車間成立質量檢查組，由車間和各班抽出來的人員組成。這些人參加額外的抽查工作，所以要給崗位津貼……”這是敏感的，哪些人是額外？什麼叫額外？幹點新活兒？掙點外快？
幹活前，逢雨提議先開個會。我們都去白坯庫的緊裏頭，由於天氣奇冷，連平時這最熱的地方今天也不熱了。我們就地坐下。逢雨說：
“……朱大官一天沒上班，說是病了，就這，車間給記曠工。還有楊貴勝裝車缺陷高，也被扣一天工資。現在抓得緊了，車間成立了抽查組，抽查你不合格，就算白盡義務，沒工資。參加抽查的人還要給崗位津貼，補錢，意思就是扣掉你的補給他們……”
“你是不是抽查組的吧？”
“車間讓我當，我不當。我才不幹那缺德事呢！”
“你不是就好。”
“現在拉板是專人拉板，咱們班讓龐玉拉。拉板破損不能超過百分之二，超過扣班。現在說請假問題。車間又重新規定，兩天以上的任何假，一律經由車間批準，先到車間批準再說，所以以後凡是病假沒有車間批準都不行！還有……”
“我胳膊疼得不行了，今天反正我要休息。”李貴說。
“那不管你，你找車間去。”
“看來”——又有人打斷逢雨的話，“以後是不讓病了！病了，咋去請假呢？就需要兩個人抬著去，可是誰抬我們去呢？”
“算了吧！有時候在宿舍裏病得快死了還沒人問呢！”大家夥兒一起發起牢****。
逢雨不理大夥兒，徑直對龐玉說：“龐玉，你拉板注意點，百分之二，很難的，拉板車少，又不好用。”
“噢，可是，就一個車，來回倒騰，那破損肯定要大。”
逢雨沒有接龐玉的話。他用結束開會的語氣對大家說，並且站了起來：
“就這樣吧，張書記說了，不準頂撞領導，否則也要扣工資。”
“老子有個球！讓你扣！”李貴說。
逢雨裝做沒聽見：“散會，大家幹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