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正入迷……“燒成車間的趕快去車間！燒成車間的趕快去車間！”喇叭裏發出放映員的的聲音……“嗯？怎麼回事？”不管他，先看電影，看完再說……
“燒成車間的馬上去車間！倒窯了！”喇叭喊著，燈亮了，電影停止了放映。
倒窯！這是瓷廠最嚴重的事故！
我看見幾個老工人痛苦地歎息了……
……紅紅的爐膛內黑壓壓的一片！你可以想象，一千三百度的高溫裏麵，窯車上的匣缽東倒西歪，瓷器左跌右撞，擠碎……壓扁……一塌糊塗！
爐柵全已撤掉，火口大開！這表明事故嚴重到非停火不可的程度。
至少倒了有七個車以上！人人都焦躁極了！更有的工人是憂煩蓋腦，如火焚心。這很清楚，誰都擔心是自己的車出的事——責任難當啊！要知道給國家造成多麼巨大的損失！
……經過工人們的拚命搶救——用大家的“術語”來說：搶窯！終於把七個以上的倒窯車排除窯外。
事故的原因很清楚，出事的這個窯車，磚！擠掉了兩塊——窯車磚鋪得不規格，上窯牆了！
裝出班的後生竟為此幸災樂禍地鬆了大大的一口氣：總算沒有我們的事，謝天謝地！
……沒我們的事！這事到底是誰的呢？
不容我多想。我來到了“現場”……
咦？今兒的氣派不凡啊！還來了大批的穿警服的，公安局的。這是幹嗎？逮捕窯車呀？……這簡直是開“無產階級專政”的玩笑！事情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我覺得。
今天這個倒窯也是不同以往。從前麵倒的，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怎麼回事？原來，一個窯車頂著頂著頂不動了，窯車磚和窯體卡住了！那個部位是窯體突出來的一個部位，阻隔火焰流入窯車底部以防燒壞鐵軌和窯車輪的，正好在窯車磚的麵上，相隔不過三公分。“那磚高他媽出半尺！能不卡住嗎？”鬼都清楚！他們卻說“沒事”！我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得……這不，沒入窯中間，在預熱帶就卡住了。這真是首開記錄，一個創舉！大小事故已經連著出了兩三天了，原因都是因為窯車裝修不合格，而幹部的突擊直接造成了這次大事故！勞動的組織者，企業的管理者，工人群眾的領導者，心裏明白不明白？——不明白是可悲的！而明白更是可恥的！……就知道報喜！報喜不報憂！
“……操他媽的！”當著這麼多人我沒好意思罵出聲來。我在心裏不無痛苦和憤怒地喊道：我早就說過，窯車磚鋪得不規格！這樣進窯是危險的！可是人們就是要這樣做。這真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窯門口一片混亂，工人們在冒死救險，一個輪一個衝進窯去，窯裏還有上千度的高溫。
我穿起了白色的石棉衣，準備進窯，搶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