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說吧……”我想起，我抓住她的手，想親她，被她痛苦地拒絕……
“我們單位有一個糧店，就是我原來待的那個糧店，你知道，是個先進單位。可是就在這樣的先進單位，一些事情真是讓你想不到。剛選了的勞動模範，夜裏偷一袋白麵叫抓住了！唉，真是讓你沒說的。白天還披紅戴花，夜裏倒叫當賊抓住了。你說這說明了一個什麼問題？”
還有一件事，是她永遠也不知道的。那時我還沒有參加工作。妹妹借回一本小人書，非常好看。是一本電影故事，我喜歡極了，就偷偷地把小人書藏起來。妹妹瘋了一樣地哭著喊著找，嚇得我不敢拿出來……這事，就是現在也不能說。
“你聽著嗎？”妹妹看我。
“聽著呢！”
“原來我在機關工作時，由於看不慣人們的那樣的陰險狡詐，笑裏藏刀，明爭暗鬥和那種嬉皮笑臉，打打鬧鬧的氣派，有時真是感覺到了庸俗不堪甚至無法忍受的地步！可是就是這樣，我又不招惹他們，向來不參予他們的矛盾中去，我隻是一心把我的工作做好。可是就這樣，日子也不好過。仍然要遭到一些人的反感，排擠，嘲諷，妒忌。我心裏想，我幹脆回糧店去。再說一個人年紀輕輕的，幹些勞動的活兒，我想還是有好處，從身體和思想上都能得到鍛煉。我從糧店來的，我還回去。我何必在這招惹人這麼不舒服呢？再說這裏的環境我一點也不迷戀了。”
我去過妹妹的單位，印像最深的就是安靜。說話，走路，甚至笑，都不能大聲。那是一個管糧食的部門。
“當初我還是很喜歡的。我知道糧食的重要性。而且我的地位好像曾使多少的小青年羨慕似的。唉，其實我又完全不理解他們是怎樣的想法……回到糧店以後，又碰到了意外的對我的進攻。你知道第一個回合就是那個所謂管技術的郝師傅，我一去了以後，他知道我是來管機器的，就好像我要奪走他的飯碗子一樣，對我真是百般地刁難。明明是最簡單不過的技術了，就這還對我極力封鎖。一開始，我也很著急。每當機器一出毛病，總想跟他學一些排除毛病的技術。可是一到這個時候，他就總是把我支開，或是叫我上樓看看麵箱，或是……總之，把你打發出門外。等你回來，他機器也修好了。這麼幾次都是這樣，真是把你氣個半死！我後來下了決心，非把機器上的全部技術學會不可！不管你教不教。我也不必要和你計較那些。我以為你是再可憐不過了！”
讓妹妹說完吧，我打不斷她……
“我不辭勞苦地問一切人，努力看電工書，很快就把機器全部掌握了。他這時也沒說得了，見了我也客氣多了。可是背後拚命地說我的壞話，造謠誹謗！……唉，對這些問題，我怎麼也想不通。我和你一無仇，二無恨，這到底是為了啥呀？按說我們都是為建設社會主義服務的，可就是走不到一塊去！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使人不能理解的，醜惡的虛偽的事情不斷發生，而我對這些好像又也習慣了？但是事實又不容你不習慣！對任何事情，你都不能提反對的意見，不用說反對的意見了，就是建設性的意見也不能提。你要提出不同的看法，想法？那麼你等著吧，巨大的打擊馬上會來，甚至叫你完蛋！我隻好隨他們，人們說啥就跟著說啥，胡說八道吧！是的，就好像一切都已經麻木了，沒有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