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慶搬到大海那住了。和大海,黃振華住在了一起。
黃振華,廈門大學畢業的,政治經濟係,高材生。少說有一米八五的個兒,可能是全廠最高的人,比大海還高,大海就差不多一米八了。瘦!腿跟麻杆兒一樣。跟大海的腿一比,簡直可憐!大海的腿十分健壯,打籃球打的。黃振華長得,五官十分端正,一副英俊的麵孔。還沒有結婚,比喜慶他們大得七八歲,不過,據說有很長的戀愛史。
一段時間,喜慶沉鬱在對補玉的懷戀中。他還給補玉去了這樣一封信,信上說,請補玉寄來三十元錢,用這錢買一把小提琴,“我要天天拉,和它終生為伴,以為對你的思念!”補玉來信說,無法滿足這一願望,自己不掙錢,家有小姑,小叔……。
車間會上,喜慶在發言,話音啷啷,用得普通話,念一份發言稿,自己寫的。
這是學生腔。有激情,充滿幻想。工人們隻是聽見話音好聽,並不去想是說得什麼;但這是一股生氣,一股生氣勃勃的氣息。誰能這樣?沒有這幫子學生來廠,而且是從大城市來的,該是多麼的一派陳舊!甚至是沉重的。那是被現實壓抑得絕望的。人們在想:糧錢,油錢,菜錢,賭錢……最後想到了工錢。
“我就不稀罕工資!”
“要是不給你工資,你才來個鬼呢!”
“要是不給工資,我更高興!”
“高興什麼?”
“吃飯就不用花錢了!”
“不給工資,你活也不能活!”
喜慶和本地工人鬥嘴皮。
有一點,喜慶不得不承認,工人們說得對,沒有工資是沒法活。但就憑這點工資,不過是一口飯錢,就迫使人成為奴隸嗎?殘酷。
散會以後,天已經黑了,廠區有路燈,人們在微弱的燈光下,不慌不忙地走著,說著話。到了廠門口,一個姑娘走到喜慶的身旁。開會的時候,喜慶憑著敏銳的感覺,感覺到了這個姑娘。知道她的名字叫孟憲華。他們還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
小孟看了一下喜慶,說:“你是不是要當兵去?”
剛才車間會上,書記進行了征兵動員。
“是!”喜慶說,“噯?你怎麼知道我要當兵?”
“我當然知道!”
“我挺想當兵的,好象這是我的一個願望。”
“當兵不好!”
“是嗎?你是這樣認為嗎?一般女孩都喜歡當兵的呢!”
“我就不喜歡!”
“真的嗎?”
“真的不喜歡。”
“看情況吧,我也許要走,也許走不了,我的眼睛不好,怕體檢過不了關。”
“能不走就別走了!”
姑娘在挽留自己,喜慶感到,這種感情是經過了醞釀的,心裏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