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2 / 2)

這是一個農村女孩。臉上有一種健康的純潔的色澤,像田野深處的花草,一點塵埃都不沾的。她的眼睫毛和眉毛一根一根的,很清晰。

女孩比喜慶小。兩個人麵對麵坐著,都不說話。過了幾站,女孩旁邊的座位空下來,喜慶也不去坐。但是喜慶挺照顧這個女孩的,去打水,買吃的給女孩。“女孩是我們車間主任家的,當然我要對人家好點,不過……”喜慶也覺得女孩好,天真純潔。就是不愛說話,這也難怪,自己也沒跟人家說話呀!

眼看快到忻縣站了。喜慶想著,做好了送她出站的準備。過了一會,喜慶幫女孩整理東西,從行李架上拿下東西,把東西放在台桌上。然後,坐在了女孩這一邊。女孩欣喜地看了一眼喜慶,欲言又止。火車似乎開始減速了…女孩突然說:“你有婆姨了吧?”“沒有”,喜慶愣了。他雖然聽不大清楚“婆姨”這兩個字,但他清楚地知道這個詞的意思。盡管女孩的意思不過是問他是不是有對象了,或者說是“戀人”了,但喜慶也吃了一驚,臉“騰的”一下就紅了:“沒有,真的沒有!”“你胡說,我不相信!”女孩堅持著問題,臉上一股自信,但同時帶著隱隱的迷惘和遺憾。火車慢慢的停住了。“真的,我不哄你。下車吧,我幫你拿;不,這樣吧,”東西還不少。“你先下去,到窗口這來,我把東西給你遞下去。”女孩下去了,喜慶把窗子打開,把東西遞了下去。“原想跟女孩握握手告別的”,這是一種鄭重其事的想法,這時全忘了。女孩站在車下的路邊上,離得那麼遠,夠不著了,算了,揮揮手再見吧,喜慶揮了揮手,女孩點頭。一會兒,車開了,女孩一點點遠去,溶進了綠色……

回到太原,喜慶又看到了自己家,低矮的平房,心裏一陣酸楚……要想變成“城市形象”談何容易!奶奶問這問那…“那麼老遠,就不該讓孩子去!唉…”說著抹眼淚。“雁北是個苦地方。吃多少糧啊?多少細糧?”“百分之十五的細糧。”“百分之十五是多少?”“六斤,一個月六斤。”“六斤能吃幾天啊?”“頂多一個禮拜就吃完了。”“吃完了吃啥呀?”“還有粗糧呢。”“給孩子帶點白麵吧,快給孩子帶點白麵吧!”奶奶急了,著急地說…“走時候帶吧…”媽媽說。

年根看見喜慶沒事了,“咱把房頂抹一抹吧,都漏了。”

“人家一回來就有事!”喜慶很不情願的樣子。

“那咱不用修,就讓它漏吧?”

你們平時幹啥…但喜慶不能再說了,爺爺老了。

他又去了補玉家住的地方轉遊了一次,騎車子轉的,一無所獲。既沒有看到補玉的影子,也沒有弄清楚門牌號數。經過補玉家院子的門口,那是一個胡同口,補玉家的門正對著胡同口外麵的街,喜慶經過那裏,也沒敢多停留,甚至沒有減速,匆匆一掠而過,好像怕什麼似的。但隻這匆匆一掠,喜慶看到,補玉家院子的門口空無一人,而且黑色的門閉著,緑樹白牆,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