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夏，江城的空氣中隱約騰起令人煩悶的躁意。
黎初穿著整齊的白襯衫和西裝裙走出電梯，小高跟噠噠噠地踩在幹淨的大理石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白淨的襯衫領口用綢帶係了一個蝴蝶結，端莊中透出幾分輕巧。微卷的栗色長發高高束起，隻有幾縷碎發掉落在頸肩，有種天真的毛茸茸感。如果忽略掉那張稚嫩白皙的臉，倒是有點職場女強人的幹練氣質。
然而端莊大氣維持不過幾秒，黎初踩著小高跟剛走進辦公室，就被自己辦公桌上堆積成小山一般的展品資料袋嚇了一跳。
“周姐？這些都是我的？”
黎初是讀新聞傳播專業的，今年大三即將大四，暑假在某畫廊找了份新媒體運營的實習工作，無非是替畫廊拍拍視頻，寫寫的稿子，然後發在公眾號上麵。
周娉婷是她的實習帶教，莫約三十出頭。因為為人老道，性格直爽，平時公司裏大家都喊她周姐。
周娉婷聞聲從自己的工位上抬頭，壓低了聲音說，
“車琳琳今天忘記穿正裝，剛剛被趙總罵了一頓，哭著跑出去了，所以這些工作都要交給你了。”
黎初：“...”
她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己工位上滿滿當當的資料袋，都快比她坐著都高。
好過分！為什麼不連她一起罵？這樣她也可以哭著跑出去啊！
現在她一個人幹活怎麼忙得過來！
黎初輕歎了一口氣，正要打開筆記本電腦，就聽見趙飛航在他們辦公室門口喊人，
“都到大會議室來，馬上開會了！”
趙飛航是他們畫廊的老板，他一聲令下，辦公室裏立刻窸窸窣窣的響起椅子拉開劃過地麵的聲音。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抱著筆記本和筆三三兩兩地往會議室走去。
黎初和周娉婷走在一起，聽見前麵幾個同事在小聲地嘀嘀咕咕，
“我的裙子拉鏈好緊啊！待會坐下該不會蹦了吧！”
“平時都不要求穿正裝，怎麼就今天要求這麼多！”
“你們不知道嗎？今天咱們畫廊的新合夥人來視察，所以老板才讓我們都穿正裝的！”
“變態老板要求這麼多，以為公司是他家開的嗎？！”
“...姐妹，公司還真是他家開的，不然你猜我們為什麼叫他老板？”
黎初聽著同事們細細碎碎的議論聲，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裙擺，隨著人群挪動到了大會議室門口。
會議室就在畫廊後麵的小展廳，平時沒有布展的時候便被臨時當做會議室使用。因為裏頭的位置不夠，有男同事從外頭辦公室拉了椅子進來，挨著牆邊放了幾排椅子，才勉勉強強夠近百號人坐進來。
趙飛航拿著手機在走廊裏打電話，像是在催促著什麼人。
黎初和周娉婷趁著會議還沒開始，隨著人群擠到最後一排的兩個空位上坐了下來。
今天天氣很好，展廳的三麵落地玻璃窗落下被葉枝葉割裂成碎片的光斑，清清落落的夏日如夢似幻。
趙飛航就站在折射著日光的玻璃門旁邊，手裏拿著手機打電話。見他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周圍的同事又低聲議論了起來。
“咱們畫廊新來的新合夥人是誰呀？架子這麼大，還讓咱們全體穿正裝來歡迎他！待會兒要是來個禿頭大叔我要第一個拿起鍵盤敲爆他的狗頭！”
“姐妹，人家是新來的老板，你可千萬別想不開把路走窄了啊！”
“聽說那人是咱們趙總的大學同學！關係特別鐵，所以才拉他進來一起投資賺分紅的！”
“...咱們趙總還缺同學嗎？分不分紅的無所謂，主要是想交他這個朋友。”
黎初：“...”
她一邊聽著周圍同事的沙雕對話，一邊無所事事地劃開了手機，準備上微博看看今天互聯網又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app剛打開，前幾秒是某奢侈品牌的手表廣告。
彈窗廣告跳出的那一瞬間，黎初猝不及防地看見了品牌代言人熟悉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