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看得出來，國母這一刻是崩潰的，她安靜地坐著，開始一顆一顆地掉眼淚。
眼淚裏有懊悔有自責，更多的是絕望。
唉，打擊得也差不多了，絕望不是最終目的，人要有希望才能朝前走下去。
“其實你是不是被孫家女兒這個角色蒙蔽了雙眼，導致看不到很多東西？比如皇帝的難處，國母的責任，還有眼前的兒女。”
就像從前的林氏，蒙蔽到瞎了一樣，看不見一屋子嗷嗷待哺的親生子女。
皇後淚眼迷蒙地抬起來頭，這個時候她已經卸下所有的盔甲，不再那樣棱角分明，看起來動人了許多。
“你除了哥哥弟弟，就沒有別的親人了嗎？你有一個好兒子，勤勉好學，有同理心，跟他爹一樣心懷百姓。”
林桑說的是實話，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大皇子脫下自己的中二外衣，露出他美好的內核。
皇後第一次這樣聽到有人這樣誇自己的兒子，表情看著十分新奇。
說實話，就連她這個親娘，貌似都沒有挖掘到兒子這感人的一麵。
她覺得這婦人有點東西，怪不得兒子在大塘村呆了一陣子，就脫胎換骨一樣。這千裏馬還需要伯樂賞識啊。
說到獨子，皇後的內心是柔軟的，也是酸澀的。
“我這些年一直顧著孫家，想著他是嫡長子，總不會有人虧待了他……現在想來，其實虧待他最多的是我這個親娘。”
人的精力有限，她為孫家殫精竭慮，尤其是登上後位最開始的那些年，所以兒子打小從她這裏得到的關愛並不多。
後來大了一些，又被各種功課纏身，她想再像一個母親一樣照顧兒子也是不能夠了。
這孩子，今天麵對她這個瘋批母親，竟然說出要替舅舅們抵罪的話，想到這裏，做母親的心被揪成一團。
林桑大著膽子拍了鳳肩：“除了兄弟，你娘家應該有侄兒吧。”
林桑說這話的時候不由想到孫家明，內心其實是抗拒的。不過沒辦法，為了大局她得忍耐：“我好像就見過兩個，一個要害我，一個要殺我。”
不過她大度不計較，還跟皇後建議：“他們的爹雖然罪無可恕，但據我所知，這倆小子沒犯什麼嚴重的罪。不拘罰他們去哪裏勞改一陣子也就是了，出來了又是一條好漢。”
勞改？像她家大郎一樣來個紈絝變形記麼？
隨著對方的話，皇後腦補出一些難以描述的畫麵。不得不承認，這些話很有說服力，不僅如此，在這樣的雨天，還給人帶來光明和希望。
孫家沒有絕後，隻要她夠清醒，整個家族還有未來。隻是要褪去一層皮罷了。返璞歸真，這一刻的皇後覺得沒什麼不好。
暴躁了一晚上的國母漸漸整理好心情，擦幹滿臉的淚。
“走吧，”林桑又拍拍她，“想明白了我們就出去，再難的事情總是要麵對，日子總是向前的。”
皇後點點頭，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自己打開門邁了出去。
雨一直下，透過雨幕她找到了監斬台上的邵君儒，一步步緩慢但是堅定地朝他走去。
她又是一臉堅毅，所以邵君儒見到皇後這樣的表情心裏又是一抖，應激反應般將國母之前立下的那張字據搶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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