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雲在樓下看著譚縱在樓上叫門的樣子,心裏不自覺就有了一絲慍怒。
實則以他的才智,又如何會看不出譚縱如此這般不過是借口離開,目的便是為了躲開自己。隻是這事本就是他林青雲先想將譚縱拖上賊船不對在先,此時又如何能指責譚縱的不是,自然隻能慍怒於心。
譚縱卻是不管他的,隻是一邊側耳偷聽樓下動靜,一邊裝模作樣的拿腳又踢了幾下,誰料樓下還沒動靜,門背後卻是響應似的也傳來了一陣咚咚咚的聲響,倒似是有人在敲東西一般。
看著一臉怒意,拿著個木盆在門口敲的貼身丫鬟,韓心潔眼中不由自主露出幾分不悅:“明心,瞧你這樣,又哪有半分女孩兒的矜持。”
“小姐。”明心卻是一臉委屈地轉過身來,臉上卻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待韓心潔被她委屈兮兮的模樣逗樂了,明心這才放下手裏的家什,猶如小鹿一般跳躍著過來道:“小姐,你許那個大壞人在外頭拿腳踢門,卻不許我在房裏敲木盆。莫非你當真……”
一臉詭秘笑容的明心這話並未說死,更未說全,但是這語氣,這做派,用一句“一切盡在不言中”來詮釋那是最最恰當不過。韓心潔冰雪聰明,又如何會不懂明心說的是什麼,無非是說她心裏想著譚縱,所以才厚此薄彼。
若是換了個女子,若是被說中了心事,不是被說的惱羞成怒,那便是一臉羞怯的說不出話來。若是這事純屬子虛烏有,而偏偏又被人提及,說不得就要出聲警告下人一番。
可偏偏韓心潔不是個普通女子,她乃是心如止水的典範,即使被明心這般拿話打趣,也不過是無可無不可的抬眼斜睨了明心一眼,用一種淡然到極致的語氣道:“你這般整日裏頭的把話引到那位譚大人身上又是何必。”
明心被韓心潔這般一說,頓時噎住了,心裏頭便是有千句萬句話要說、要勸、要寬慰,這會兒卻也說不出口,勸不出口,寬慰不得。到最後,明心嘴巴裏也隻囁嚅出了兩個字:“小姐。”艱難地說出這兩個字,明心卻是背過身去,偷偷將眼角的淚珠兒抹了去。
韓心潔卻似是絲毫感覺不到明心話裏的傷懷,隻是仍然那般閑淡道:“明心,我知你這一番好心,也懂你那般作踐自己取悅那位譚大人,隻是日後卻不必做這些了。那譚縱是個什麼人物且不去說,隻說他與我韓家是敵對,那便已然足夠。”
明心嘴唇抖了兩抖,最後還是泄氣道:“難不成便一點可能也沒有麼?”
“你便這般屬意他?”韓心潔卻是抬眼看了一眼身邊的小丫鬟,心裏頭不免就有些詫異,不清楚自己這個小丫頭不過與那譚縱認識了區區幾個時辰而已,怎會對那男人這般惦記,當真是企業怪哉的很。
明心卻是被韓心潔問的紅了臉,呆愣了好一陣,還是韓心潔喚她過去與她散發才醒轉過來。明心臉上的紅色又如何能逃得過韓心潔的眼睛,望著身邊有些魂不守舍的明心,韓心潔不免在心裏歎了口氣。
“情之一字,當真有如此大魔力麼?”從未體會過“情”的韓心潔不覺中搖了搖頭,似是要將這個念頭甩掉。
明心見韓心潔搖頭,還以為是對自己很不以為意,心裏便不由地多了幾分小怒氣——實則這等從小到大陪著一起長大的丫鬟和小姐妹也差不多,便如蘇瑾與小蠻當初一般。明心見韓心潔又恢複了先前那般閑淡模樣,不由地佯怒道:“小姐,你還未答我話呢。”
“答什麼話?”韓心潔卻是從客棧自帶的粗鄙銅鏡中反瞪了明心一眼:“當初給你取名腳明心便是為了讓你多靜氣,誰想你還是這幅脾氣,也不知是不是我上輩子虧欠了你的。”
明心卻是不依她,仍然是那一句:“小姐!”隻是這時候,明心卻是將梳子掛在韓心潔如瀑般的長發上,就是不肯再動了。
“你啊,當真是不撞南牆不會頭。”韓心潔瞋了明心一記,隨即卻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漸漸出神。那鏡中人眼中時而閃過一絲期盼,時而出現一抹豔羨,時而幻出一個模模糊糊見不著臉的身影,最後終於還是回歸平淡。
“錯非我們韓家改換門庭,否則你的小心思怕是再沒用了。”韓心潔說到此處,卻是幹脆自己將腦後的梳子拿過來,自個給自個梳了起來。
明心卻是呆愣著站在原地,心裏隻覺得空無一物:想要韓家改換門庭,有可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