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夕陽已落山,隻餘天邊一縷紅霞似火。
張念秋背著竹筐從山道慢悠悠的走下山,進了村子,往家裏走去。
路過村中那株大槐樹時,一堆在樹下吃飯乘涼侃大山的人看到了她。
“念秋,你今個又上山了?”
問話的是李四嬸,她們家的鄰居。兩家的房子建在一處,兩個院子中間隻隔著一片菜園子,菜地兩家一家一半。
兩家是近鄰,關係卻不親近。
李四嬸是個愛占便宜的,常常去她家菜園子偷菜,因為這事,陳翠花和她經常隔著院子互罵。
陳翠花不喜歡的,張念秋就喜歡。
張念秋停下腳步:“是四嬸啊,吃罷晚飯在這乘涼呢。”
李四嬸搖著大蒲扇從人堆裏出來,向張念秋走了過去。
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張念秋背上的竹筐。竹筐沉甸甸的,裏麵不知道裝了什麼。
走近後,李四嬸一眼看見幾片大葉子蓋在筐上,遮得嚴嚴實實。
“你今個回的晚啊,”她伸手去掀葉子:“從山上又弄下來什麼好東西?”
張念秋一側身,躲開了她的手。
手下落了空,李四嬸臉上便有些不好看。
“你這丫頭,還怪小氣的,嬸子看看都不行?”她又不是想要裏頭的東西,這丫頭護食護的那麼緊。
“沒什麼好看的,就是些山貨。”張念秋笑眯眯的懟回去,“比不上三哥拿回家的那些好東西。”
李四嬸臉一變,看看四周,“你這丫頭滿嘴胡說,你三哥哪拿回家什麼好東西。”
“嗯,我想想啊,”張念秋作回憶狀,“有紅糖、麥乳精……”
一個大蒲扇拍在她身上,打斷了她的裝模作樣。
李四嬸一臉緊張,拉著她便往人群外又走了幾步。
“哎喲,”李四嬸這回是真急了,“你可小點聲。”
張念秋識趣的收了聲,看著李四嬸似笑非笑。
李四嬸佯怒地瞪了她一眼,“你這丫頭,一天到晚盯著我們家呢?”她撇撇嘴,“我告訴你,別盯著我家老三,就衝你那個娘,我都不會同意。”喵喵尒説
張念秋翻了個白眼。
嘁,李老三小眼睛粗連眉,鼻毛茂密的從鼻孔裏冒出一小叢,和人說話時最喜歡的動作就是邊說話邊搓身上的油泥,活脫脫濟公轉世……嘔,白送她她也不要!
這會兩人一同往家的方向走,邊走邊閑聊。
“你待會回家,又要鬧起來了。”李四嬸話裏幸災樂禍的意圖太明顯。“今個白天你娘那個鬧騰勁,嘖嘖嘖,你咋的又惹她了?”
“沒啊,我一大早就上山了,到現在才回來,我去哪招惹她。”
“你這丫頭不老實。”李四嬸搖著扇子,一臉不信。“今個早上聽你娘在院裏嚷嚷,說啥相看?半晌午頭,你大姐還帶著一個四五十歲的男的來了。”
她滿是八卦意味,打量著張念秋:“你們家誰要相看?”
這張家老三好像也滿十八了,到了相看對象的年紀。今個來的莫不是給這丫頭介紹的對象?隻是這相看怎麼小夥子沒見,小夥子的爹來了?
張念秋一臉淡定,“不知道啊,反正不是我。”
“那是給你哥相看?”李四嬸話音剛落就覺出不對,“不對啊,念平不是定親了?”
張念秋停下腳步,招招手。
李四嬸八卦地把耳朵湊了上去,一股子汗酸味也撲了過來。
張念秋有點後悔自己招手的動作了,她不動聲色地拉開點距離。
“其實,是張念春。”
哈?消息太勁爆,李四嬸張大了嘴巴,三秒後才醒回神。
“你這丫頭,胡說的吧?”張念春不是已經嫁人了?
“不信就算了。”
張念秋無所謂,聳聳肩,繼續往前走。
李四嬸心裏如百爪撓心,她趕上去,拉著張念秋的胳膊,嘴巴湊近張念秋,咬耳朵:“咋回事,你給嬸說說啊,不說清楚,嬸今晚都睡不著覺。”
“也沒啥好說的,張念春嫁的那家一直不太滿意她,又一直沒孩子,男的想離婚。嗯,這不是她想給自己找個下家嘛。”張念秋麵不改色的胡扯一通。
哦~~~!
李四嬸恍然大悟。
原來張家大丫頭嫁去了鎮上,日子也沒她吹噓的那麼好啊!
呸!那丫頭每次回村,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原來是豬鼻子裏插蔥——裝象呢。
李四嬸看不慣她好久了。
“那老男人——”是找的下家?
張念秋點點頭。
——四嬸,你大膽的猜,然後去村裏四處宣揚一下張念春的新八卦,別辜負了你長舌婦的天賦。
哼!人敬她一尺,她還人一丈。誰若不長眼欺到她頭上,她送人見閻王!
眼見兩家近在眼前,李家先到,李四嬸打個招呼,便要進門。
“等等,四嬸,三哥在家嗎?”張念秋問。
李四嬸又警惕的看著她,“你找老三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