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覺得傷心極了。也就是這樣,當你擁有了你夢寐以求的東西時,你就會覺得失落了,當時的期待蕩然無存。所以說上帝總是公平的。
她夢中的場景化作一片片碎夢,稀釋在風中,飄向遠方。遠方,柯騰和歐陽謙的背影顯現出來,一陣陣熟悉的笑聲伴隨著一片片碎夢飄蕩在遠方的蔚藍色天際裏,純淨,而又明亮。
陽光把男生們暴露的小麥色皮膚照得油亮亮的,汗水順著臉部鮮明的輪廓流向下巴,劃過每一寸肌膚,最終回歸泥土。歐陽謙拿出已經濕透了的紙巾,把剩餘的汗水全部擦掉。再看看手中的兩個血泡,咬了咬牙,繼續拿起鋤頭,體驗這種虛假又費力的,生活,對的,這裏的人管這叫生活。
“給你。”
歐陽謙抬起頭,接過了柯騰遞過來的可樂。他擰開瓶蓋,大口大口地喝著。陽光下,柯騰注視著他,目光裏流轉著太陽的光輝,歐陽謙看了看柯騰,陽光剛好從他的後方照過來,就像路西法,那個墮落天使。
歐陽謙放下鋤頭,和柯騰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恍然間,一陣滾燙。他們跳起來,摸了摸石頭,像火球一般滾燙。
“原來石頭也怕熱啊!”
“也許吧,連你都怕熱了,那石頭為什麼不行。”
“……那你不也怕熱嗎!”
“我啊!……即使我是石頭,也是花果山上的石頭,《西遊記》總看過吧。”
“嗯,這本書挺好,就是最後賈寶玉沒跟宋江在一塊,真是可惜,都是曹操插的足,難怪說曹操,曹操墓就被盜,活該……”
“何方妖孽,吃老孫一棒!”
“啊!!!……”
不遠處,夏槿微笑著看著他們,就像米迦勒,那個大天使。
中午,學生們排隊到食堂吃飯,這裏的食堂真的符合人民公社化活動的要求,到這裏吃飯簡直就是來考古的。看看那可憐的菜:涼拌黃瓜、番茄炒雞蛋、扁豆、青菜,唯一的湯是冬瓜海帶湯,唯一的肉類是隻剩下骨頭的紅燒排骨。大家掃興地各自圍成一桌,邊聊邊吃,不時聽到某個人因凳子散架而摔倒在地的慘叫聲。
吃完午飯後,大部分學生回到宿舍,隻有一小部分去附近的商店買零食。柯騰和歐陽謙就是那小部分裏的兩個,他們興衝衝地跑到商店裏,買了一些麵包、餅幹、泡麵、飲料,準備長期作戰。柯騰買的是肉鬆麵包,而歐陽謙買的則是曲奇餅幹,柯騰當時就嘲諷他,“你軟的不吃吃硬的啊!”當然,結果是被歐陽謙狠狠地暴打一頓。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學校安排了製作風箏的課程,這是這次活動唯一激動人心的事情了。
不久,夕陽西下。微醺的霞光,微醺的臉頰,微醺的歲月,都在這漫長的晝夜交替間轉瞬即逝。柯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凝望著天空。恍惚間,一群大雁撲哧撲哧地掠過天際,留下一片嘈雜和被白雲點綴的晚霞。他漸漸閉上了眼睛。鼻尖依舊是濃鬱的草木香味。
回到宿舍的柯騰回想著那個漫天風箏的場景,依舊感到無與倫比的壯觀。他記得,當他把菱形的標準風箏做好時,夏槿已經在炫耀她的燕形風箏了,不過當他看到歐陽謙做的風箏的時候,他獲得的前所未有的慰藉。柯騰看著坐在一旁的歐陽謙笑了笑。歐陽謙滿是疑惑地抬起頭,明顯有賣萌的嫌疑。
柯騰洗漱完畢後靜靜地坐在床上,翻開最新一期的《最小說》看了起來。而歐陽謙則趴在窗戶上看夜空。鄉村的夜空對久居城市的人們來說是一種享受,而這種夜空對於忙完了一天的農民來說,隻是收工睡覺的標誌。
歐陽謙久久凝望著這片寂靜的土地。他看見夜空中稀疏的星和皎潔的彎月,他看見地平線上群山連綿,他看見山澗流水淙淙,他看見村落錯綜複雜,他看見柯騰一每頁兩秒鍾的速度翻閱那本書,他看見門口值班老師仇視地看著他(……)。
夏槿緩緩合上《小時代》,回想著顧裏精辟的話語,唐宛如可笑的嘴臉,簡溪清秀的臉龐……漸漸地,她閉上了雙眸,開始了一個甜蜜的夢。
在夢裏,她成為了公主。她便單純地以為王子始終會來的。可當她一日又一日地守候在窗前,王子依舊沒來。她也單純的以為黑心皇後的降臨。可當她看到皇後的時候,不禁放下了戒備,她母親的麵貌在皇後的臉上浮現出來,是那麼的吻合。她說,女兒啊,我找來了精靈族的首領的兒子來和你成親,你覺得怎麼樣?夏槿羞澀地點了點頭,心裏滿是歡喜。可當她看到他的麵目時,她被驚醒了。
夜空下,夏槿呆滯的瞳孔透出層層冰冷的氣息,柯騰鮮明的輪廓依舊清晰地印在腦海裏。
“真的嗎……我真的……喜歡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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