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應淮這才垂眸看了過去,見懷裏的人微微仰著下巴,眸子裏仿若落了星子一般閃亮,他眉眼戾氣這才散了散。
下一瞬,男人抬起的手放下。
幾人皆鬆了口氣。
顧應淮沒說,這新月閣,本就在他要查的名單上,隻是不願見眼前的姑娘擔心,這話倒也沒再多提。
“今日還去哪?”
詢問的話帶了些許冷硬,男人別扭又不舍地挪開了眼。
薑月芽側頭看了看同樣被嚇到的趙蘭霜,原想再陪陪她,卻見不遠處一道身影策馬而來,一點也不顧忌這是長街。
“趙蘭霜,你真是好本事!”
瞧清宋南弦,薑月芽收回了要陪趙蘭霜的話,探出腦袋看了過去。
隻是還沒待幾人反應過來,宋南弦便一改平日的懶散之色,目色沉沉地撈起準備回擊的姑娘,將她帶上了馬。
一眨眼,兩人身影便越來越小,隻有趙蘭霜帶著怒意的聲音斷斷續續飄進了風裏。
“放開我!我哪有你宋世子有本事,竟敢當街擄人!”
“我告訴你趙蘭霜,你今日若踏進了新月閣,那本世子便不是擄人這般簡單!”
“不要臉,你和紅葉能藕斷絲連,我憑什麼不能......”
“哪有什麼紅葉!你看信不看到後頭,還好意思反過來說我?”
薑月芽看了個稀奇,一臉驚訝,卻又有些擔憂。
還是顧應淮將她帶離了此處,安撫她絕不會有事,她才逐漸放下心來。
後來薑月芽等了三日,才終於等來了趙蘭霜身側給她送信的丫鬟。
得知她如今老老實實在家裏準備出嫁之事,薑月芽雙眸睜圓,想起那日的長街,忽而閃過了然,彎唇一笑。
原是差了些坦白。
被人這麼一刺激,兩人憋在心裏的話便因此說了個明白,也終於瞧清了對方的心思,沒了瞎猜。
“看來我們這賀禮,可以著手備起來了。”
薑月芽撫著肚子起身,正好瞧見天冬從外頭進來,臉色微紅,頭上還多了一朵小小的花。
她眉梢挑了挑,心裏又開始盤算起了好日子。
......
一晃便又是五個月。
臨近生產,薑月芽的肚子比常人要大了不少,聽莫爺爺所言許是雙胎,可卻遲遲沒有動靜。
府裏頭的人整日提心吊膽,連顧應淮也不複曾經的冷靜,和莫老一起,整日守在她身側,倒是薑月芽自己能吃能喝,沒有絲毫害怕。
隻是有孕到底是辛苦之事,即便薑月芽被養的白白嫩嫩,這些日子,她也因著肚子吃了不少苦。
顧應淮心疼得不行,還未生產,便已經做好了孩子以後的安排,也沒打算再讓她有孕。
直到一日晚膳後,小心散著步的薑月芽終於有了反應。
這一下便是驚天動地,讓顧應淮整個人都墜進了黑暗之中,寒戾非常,除了屋子裏薑月芽帶著哭腔的聲音,再也聽不見其他。
忽然之間,他好像又去到了夢裏那座拱橋。
這一次,橋上沒那麼多人,隻有橋口處兩名守橋者,瞧見他瑟瑟發抖。
顧應淮目光掃過四處。
沒有薑月芽的影子,也沒有她來過的氣息。
他莫名心安了幾分,提步往來路行去。
半路上,他又瞧見了那個黑袍男子。
男子見他亦有些驚愕,輕聲嘀咕了一句,“他怎得說來就來,比閻王爺還嚇人。”
顧應淮沒理會他的嘀咕,可想到還在受苦的薑月芽,他步子停了下來。
隻是還未開口,便見那男子朝他擺著手,一副盼著他離開的模樣。
“放心,放心,她好得很。”
麵前忽有銀光閃過,顧應淮意識又回到了屋外。
裏頭他的姑娘聲音有些虛弱,嘶啞中帶著痛苦,聽得他心頭一緊。
顧不上她的叮囑,顧應淮推門而入。
慌亂已經占據了他所有的心緒,他緊抿著唇,緊握的手指骨發白,額上青筋凸起,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壓住心底的洶湧之意,沒有嚇住裏頭的人。
可他自己卻一直沉浸在恐懼之中。
隻怕適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隻怕他留不住他的月芽。
耳畔產婆的聲音一陣又一陣,反倒是還在哭喊姑娘突然沒了力氣,甚至瞧見他時,連讓他出去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屋子裏的人逐漸添了慌亂,幾個產婆更是臉色唰白,讓丫鬟出去尋莫老配藥。
顧應淮不顧勸阻留在床榻邊,握住她的手。
“那些藥在何處?那些你說過的神藥......月芽,薑月芽,你看著我,別睡!”
眼下的男人哪還有曾經的矜傲冷淡,他不停喊著她的名字,而後將目光落到她一側的手腕上。
“這個鐲子......這個鐲子是你的寶物是不是?你將藥拿出來,孩子沒了便沒了,你不能不吃藥,月芽,你乖一些,將鐲子打開,我們還有很長的以後,你不能為了孩子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