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久隻覺四肢冰冷,渾身酸痛。
一雙似沉睡了千萬年的雙眼,豁然睜開,其內鋒芒點點,卻又清澈明亮。
它,一個穿越了萬千小世界的係統,終於功德圓滿,重生為人了!
她嘴角輕勾,綻放出來的笑臉如妖似仙,那一雙秋水雙眸中卻透著嬰孩般才有的純粹與好奇。
原來,以一個人類的視角,這天地是這番模樣。
驀地,她那雙漆黑透亮的眼睛裏,倒映出一個身穿青衣的小丫鬟,小丫鬟高舉著一個大花瓶,花瓶,正對準她的腦袋。
而她,躺在地上。
下一瞬,那輕巧靈動的身子就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同時,欺身而上。
“哐!”
名貴的花瓶應聲而碎。
狠狠砸在了小丫鬟的腦袋上。
小丫鬟破口大罵:“秦朝久你個鄉野賤貨也敢打我!你以為來了侯府你就是千金小姐了嗎?呸,也不知道照照鏡子,竟然還妄圖取代大小姐的地位,勸你別做夢了,就算你是侯爺和夫人親生的,也比不上我們大小姐的一根手指頭,我們大小姐才是老爺和夫人的掌中寶。”
罵她?
秦朝久飛起一腳踹過去。
在小丫鬟倒地的瞬間,秦朝久欺身而上。她掌心握著一片鋒利的碎瓷片,以瓷鋒為刀,抵在對方的脖子上。
小丫鬟嚇懵了,罵人的話瞬間噎住。
碎瓷片似乎是在她的脖子上尋找著最佳的切入口,冰涼,刺痛。
死亡從未如此之近。
小丫鬟當即嚇得一動不敢動,痛哭流涕:“二小姐別殺我別殺我,都都都是大小姐讓我趁你睡著了對你動手的,她說隻要讓你受傷,明天無法進宮,就不能勾引二殿下了,嗚嗚嗚嗚……”
秦朝久秀眉輕皺,略有疑惑。
大小姐?
二小姐?
腦中屬於這身體原本的記憶蜂擁而至,秦朝久身軀一晃,微微失神。
小丫鬟趁此機會從地上爬起,捂著頭奪路狂逃。
片刻後,秦朝久抬眸,期待與好奇的目光,望向一旁的梳妝台。
明亮的鏡子中,照出來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姑娘,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明眸皓齒,鼻梁挺翹,五官精致且立體,是一位長相明媚的女子。
然而下一秒,就見“嫌棄”二字迅速攀上了她的臉,她手臂驟抬,十指並用,一把捏住了自己的臉,開始瘋狂揉搓。
太醜了!
怎麼可以這麼醜!
她好不容易做回人,竟然一點都不帥!
這張臉簡直醜爆了!
聽聞花瓶碎裂聲音匆匆趕來的永昌侯夫人白婉,人還未到,聲已先至。
“秦朝久你又在胡鬧什麼?!”
隨著質問責罵聲,侯夫人白婉來到了秦朝久的麵前,看見一地的碎片,登時臉上怒色更重。
“你怎麼能故意把你姐姐的花瓶打碎了,秦朝久,枉費我們這般疼你,沒想到你竟囂張跋扈到這個地步。”
“娘,我相信妹妹一定不是因為我喜歡這個花瓶才故意將其打碎的,妹妹淳樸善良,絕不可能嫉妒我,娘,再給妹妹一個機會吧。”
門口,一位膚白貌美的少女提著一襲杏黃色繡花長裙匆匆跑來,神色緊張地攔在了白婉的麵前。
剛剛還一臉震怒的白婉,麵對這少女時卻一臉慈愛,溫柔聲聲:“靜汐你怎麼過來了,這幾日你練舞辛苦了,看你這小臉都瘦了,怎麼不好好休息呢?”
秦靜汐撒著嬌道:“我是特意來看妹妹的,我知道妹妹一直在練霓裳曲,想著妹妹或許需要我幫忙,這才過來了。”
秦朝久漆黑透亮的眼睛落在這和諧溫馨的母女臉上,隻覺人類果然是情感複雜的生物,連她這麼聰明的係統,都一時間難以理解。
她本就是永昌侯的親生女兒。
十六年前,正遇北方大旱,永昌侯奉命出京賑災,白婉隨同,因而孩子就生在了北方的一個小破廟裏,同時生產的還有一農婦。兩個孩子不知怎地,竟陰差陽錯的抱錯了。
直到三個月前,她養母一家帶著她找了過來,眾人才知,原來她秦朝久才是永昌侯府真正的嫡女千金。
但秦靜汐也是侯府當親女兒養了十六年的,自然是不舍得,於是,盡管認了秦朝久回來,卻也隻稱她為侯府二小姐。
原本,這該是皆大歡喜的局麵。
可偏偏,親生爹娘對自己離散十六年的女兒非但不關心,不愛護,反而處處挑她的毛病,見她穿的不好,說她給侯府丟臉,見她吃相不雅,說她給侯府丟臉,就連她意圖與爹娘親近,都會被說成是不懂規矩,給他們丟臉。
也正是因此,原主在得知即將要進宮獻藝後,她才會沒日沒夜地練舞,為的隻有一件事,不給爹娘丟臉。